吴铭是被疼醒的。
锁灵钉穿透肩胛骨的寒意，比十年前更刺骨。他试着蜷缩手指，却只听见铁链拖过污水的黏腻声响。腐臭味从牢房角落漫上来，混着血痂和霉斑，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喉咙。
“咔嚓——”
石壁深处传来细碎的崩裂声。
吴铭猛地抬头，额前乱发间透出一线微光——那是牢顶的通风口，十年前被祁天宗长老亲手烙下封印咒的位置。此刻咒文竟在剥落，青金色的符纸边缘卷曲焦黑，仿佛被什么灼烧过。
“终于……等到你了……”
沙哑的声音贴着耳廓响起，吴铭的后颈瞬间绷紧。黑暗中浮现一团扭曲的黑雾，隐约能辨出人形，但眼眶处嵌着的不是瞳仁，而是两簇幽蓝的磷火。
“你是谁？”吴铭哑声问，锁链因他的动作哗啦作响。
黑影低笑，磷火忽明忽暗：“祁天宗的锁灵钉封了你十年经脉，可他们没告诉你吗？钉子上淬的不是毒，是‘骸’的骨髓。”
吴铭的瞳孔骤然收缩。肩胛处的旧伤突然灼痛起来，仿佛有无数黑虫在啃噬血肉。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沉寂十年的灵脉深处，正有什么在疯狂滋长——不是灵气，而是粘稠的、带着铁锈味的绝望。
“看看你的手。”黑影的语调带着蛊惑。
吴铭艰难地抬起右臂。借着通风口的微光，他看见自己掌心爬满蛛网般的黑纹，那些纹路正在吞噬锁灵钉的咒文。当最后一枚咒印被吞没时，贯穿他琵琶骨的铁钉竟开始融化，暗红的铁水裹着黑气滴落，在地面蚀出蜂窝般的孔洞。
“祁天宗用骸杀骸，可笑至极。”黑影的声音逐渐飘远，“去吧……去亲眼看看，你舍命守护的宗门，如今是什么模样……”
轰隆！
牢顶的封印咒彻底崩碎，吴铭在坠落的碎石中跃起。十年未动的身躯本该僵硬如朽木，此刻却被体内翻涌的黑潮驱使着，以近乎野兽的姿态撞破牢门。
月光如血。
他赤足踩在祁天宗地牢外的荒草上，远处主峰的轮廓让他呼吸一滞——本该笼罩峰顶的护宗大阵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贯通天地的黑柱，无数骸骨状的虚影在其中沉浮。更诡异的是，那些黑影的额头时而浮现东方修士的朱砂印，时而裂开西方巫妖的第三只眼。
“这就是……你说的异变？”吴铭回头质问，身后却只剩下一截枯枝，枝头挂着的半张符纸在风中摇晃，上面潦草地画着东西方交织的图腾：青龙衔着六芒星，巨龙爪握太极鱼。
他扯下符纸的瞬间，地底突然传来轰鸣。整片荒原开始塌陷，吴铭纵身跃向最近的古树时，瞥见裂缝深处有东西在蠕动——那是一只足有宫殿大小的骸蛹，表面布满东西方符文拼接的血管，正随着某种节奏搏动。
“祁天宗……你们到底养出了什么怪物？”
吴铭攥紧符纸冲向山下。他不知道，此刻主峰大殿内，宗主庚正凝视着水镜中的景象，手中茶杯咔擦裂开一道缝。
“比预期早了三个月。”庚将茶渣抹在案上的星盘，东方的二十八宿与西方的黄道十二宫同时亮起，“传令给离落山谷，准备启动‘双生龙魂’。”
殿外传来乌鸦的哀啼，月光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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