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月15日03:15 A.M.
紫金山天文台青海观测站，监控台
张建国把最后半杯浓茶倒进盆栽时，监控屏幕正好跳出第1173颗流星轨迹。这个值了二十年夜班的老观测员瞄了眼墙上的电子钟，还有二十八分钟就交班了。摸出裤兜里皱巴巴的药板，铝箔纸上只剩两个凸起，他提前吞下两粒佐匹克隆，舌尖残留的苦味让他想起女儿总说药片像迷你洗衣片。
观测站暖气片发出垂死的**，玻璃窗上凝着盐霜般的冰花。张建国把军大衣裹紧了些，掏出主任白天塞来的瑞士莲巧克力。金箔纸在监控屏冷光下泛着暖色，让他想起女儿六岁生日时吹灭的蜡烛。交班之后，他盘算着赶早市买条鲈鱼，忽然被屏幕上的绿光刺得眯起眼。
那个信号是从火星轨道方向闯进来的。
最初三十秒，它像颗普通流星划过近地轨道监控区。但就在即将移出视场的刹那，绿色轨迹突然折出个锐角，活像被小孩用尺子比着改道的铅笔痕。张建国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滚圆，保温杯里残余的普洱茶滴在键盘上。
"狗日的。"他盯着违背开普勒定律的运动曲线嘟囔。去年新装的日本望远镜总爱抽风，上周还把北斗七星识别成SpaceX的星链卫星。观测手册扉页有老站长用红笔写的警告：天上不会掉馅饼，不符合轨道力学的数据都是设备故障。
他伸手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后颈的膏药已经失去药效。观测站外，寒风呼啸着掠过戈壁滩，远处传来几声野狗的哀嚎。张建国想起去年那个因为坚持上报异常数据而被调去档案室的小李，那家伙现在整天对着发黄的观测记录发呆。
事儿究竟是事儿，少少益善。他尽力说服自己是设备故障。删除键被烟熏黄的指甲敲出脆响，异常数据随着清空回收站的动作永远消失。晨雾中驶来的接驳车亮起大灯，张建国把记录本上"设备校准"四个字写得龙飞凤舞。观测站铁门在身后关闭时，他摸到内袋巧克力包装纸的沙沙声，想着明天女儿生日该怎么说这个蹩脚的童话——就说爸爸昨晚在望远镜里看到了会跳舞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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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03:47
某小区，北京。
王曼被手机震动惊醒时，床头电子钟泛着幽蓝的光。她摸黑抓过手机，是新疆天文台的紧急连线请求。
"紫台青海站的数据有问题。"对方背景音里混着风雪呼啸，"他们半小时前传回的近地轨道监测图显示..."电话突然被杂音切断。
五分钟后，好不容易睡着的张建国在接驳车上被卫星电话震醒。他盯着窗外浓雾，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设备凌晨三点十五分确实有过短暂故障，日志记录里写了自检程序报错。"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棉袄内袋的巧克力，"昂，已经做校准处理了。"
当王曼调取国际空间站的外部摄像头时，只看到电离层边缘有几道转瞬即逝的尾迹。北美防空司令部传来结论：太空垃圾受太阳风影响产生的异常燃烧现象，当流星看就好。她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戳——03:15，正好是青海站设备"故障"发生的时刻。
"要不要申请调用风云四号的全谱段扫描？"她转头请示时，发现总工程师一只手臂已经伸进外套里了，正拖着脚往外走，"明天让后勤部检查青海站的防冻系统，就这样。"
晨光爬上控制台时，王曼最后看了眼同步轨道监控。那些曾组成完美几何图形的光点，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大气层烧蚀记录里，像七粒被随手掸落的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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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纪元471轮值周期
监控调取，"？？"母舰拟态层
伽尔玛的体表光晕突然剧烈闪烁，像盏接触不良的旧灯泡。它把触须扎进记忆胶质里，那些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知识此刻都在颤抖。那些生物明明连宇宙尘埃都清理不干净，可当它们用什么东西放出探测波时，整个佛罗里达州的汽车收音机突然开始播放同一首《黄色潜水艇》。
舱壁突然发出蜂鸣，伽尔玛感觉甲壳发麻——它们用来隐蔽飞船的屏障正在被某种规律性的电波啃食。不是先祖记忆中的高等文明武器。伽尔玛身边放出微弱的红光。
后来这些波段武器得到证实了。是地球上家家户户都有的微波炉在集体共振。这种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连一丝丝误差都不会产生的电磁波传递到火星，居然能够腐蚀飞船的隐蔽系统。
在银河系另一端的母星上，这个瞬间会被刻进所有新生儿的记忆：某个观测员随手删除的异常数据，某个父亲编造的星星童话，此刻像两颗相撞的小行星，在黑暗森林里擦出谁也没预料到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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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03:44 A.M.
紫金山天文台青海观测站
张建国在交班前最后看了眼监控屏。那些异常光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流星雨数据。他打了个哈欠，把巧克力塞进棉袄内袋，想想有放到包里了，想着女儿收到不是融化的巧克力时的笑脸。
观测站外，晨雾中隐约传来几声犬吠。张建国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监控屏上闪过一道微弱的蓝光——那是伽尔玛的探测器在记录他的生物特征。而远在母舰上的伽尔玛，正通过探测器传来的数据，试图理解这个随手删除异常数据的观测员。
"有趣的物种。"伽尔玛的光晕泛起思索的紫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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