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坠入葬龙窟时,血枫林突然飘起茶香。
林寒踩着满地碎玉前行,每片玉屑都映着扭曲人脸——那些被千棺阵吞噬的林家亡魂,此刻正在玉中嘶吼。鼻尖忽嗅到龙涎香,这味道他在父亲书房闻了十八年,此刻却从三具倒吊的活尸衣襟间飘出。
活尸脖颈缠着红线,线头系在枫枝上随风摇晃。居中那具忽睁双目,青灰色的舌尖舔过茶盏:"少主人来迟了,这盏‘往生茶’可凉了三百年。"茶汤泛着尸绿,杯底沉着半枚玉玲珑——正是阿姐失踪的耳坠!
"装神弄鬼!"
天罡剑挑飞茶盏,毒液溅在枫叶上燃起碧火。活尸们却齐声大笑,腐烂的指节敲击青铜茶盘,发出《子夜歌》的曲调。林寒忽觉足底发黏,垂首见满地血枫竟化作蠕动的舌头,舌尖皆钉着青铜符钉!
枫林深处升起青烟,现出八角茶亭。
亭中石案铺着张人皮,皮上刺青竟是《幽冥烹茶术》!林寒触到"以亲族指骨为柴"那行小字时,亭柱突然转出九名茶僮——他们脖颈皆缝着红线,面容正是幼时暴毙的堂兄弟!
"寒表哥,尝尝我烧的雪水。"
最年幼的茶僮递来陶壶,壶嘴冒着血泡。林寒劈手夺过,壶底赫然沉着截指骨——骨节上的翡翠扳指,正是二叔林崇山下葬时的陪葬品!
茶僮们突然齐声诵经,声波震碎陶壶。血水在空中凝成九宫格,每格映着段往事:甲子位显出祖父剜心的场景,丙寅位却是慕秋在烹煮林清玥的残魂!林寒挥剑破阵,剑气穿透血幕的刹那,整座茶亭突然翻转——
人皮茶经飘落火盆,燃起的青烟凝成慕秋的面容:"好侄儿可知?你幼时多病,全因每日喝的药汤里...掺着这往生茶!"
戌时三刻,血月照见茶亭真容。
那八角飞檐竟是八具尸骸拼成,每具尸身心口都插着茶针。林寒踏碎青砖,见砖下埋着三百个陶瓮——瓮中皆泡着林家女子的舌头,舌苔上刻满往生咒!
"此宴缺道主菜。"
枫林外传来拄杖声,林擎天拄着龙骨杖缓步而来。这本该灰飞烟灭的老鬼,此刻胸腔却嵌着茶灶,灶上铜壶煮着颗琉璃心——正是林寒在葬龙窟炸碎的那颗!
"乖孙的琉璃心,最宜烹制‘七情断魂汤’。"林擎天枯爪轻拍,茶僮们突然自剜双目投入壶中。壶盖震颤间,林寒瞥见阿姐的残魂正在汤中沉浮!
天罡剑鸣如龙吟,却斩不破铜壶分毫。林寒忽觉舌根发麻,吐出口黑血——血中竟游动着金蚕蛊王,甲壳上赫然刻着生辰八字!
子时梆响,铜壶炸裂。
汤水泼溅处,三百陶瓮齐齐爆开。无数舌头飞向血月,在空中拼成往生咒阵。林寒的琉璃心突然重生,心窍处伸出青铜锁链,将林擎天拽入阵眼!
"你以为老夫真身在此?"阵中老鬼狂笑,皮囊如蛇蜕般剥落——内里竟是慕秋操控的傀儡!真身却在壶底残片中显形:林擎天的元神正与龙骸融合,龙爪握着的正是缺失的玉魄核心!
林寒剑指苍穹,血月忽降光柱。光中浮现林沧溟的残影,承影剑自九天刺落。双剑合璧的刹那,烹茶宴所有器物尽化齑粉——唯剩半盏残茶映出真相:当年喂他喝药的,竟是阿姐林清玥!
茶香散尽时,血枫林已成焦土。
林寒跪在废墟中,手中攥着半片玉玲珑。残月照亮地缝中的冰窖——窖中整整齐齐码着三百个青瓷罐,罐身贴着黄符:"林寒药引,甲子年七月初七"。
最末那罐突然碎裂,爬出只血蚕。蚕背金纹拼出慕秋的留书:"当年你阿姐以血饲蛊,才换你活过及冠。今日这宴,权当谢礼。"
风雪骤起,焦土下升起座冰碑。碑文令林寒如坠寒渊:"林家第七十二代烹茶人 林清玥 绝笔"。字迹旁附着张茶方——主料竟是林沧溟的肋骨,辅以幽冥忘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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