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殿的青玉棋盘上落满尘埃,三百六十一枚棋子皆是人骨雕成。
林寒踏入殿门的刹那,棋枰上的黑子突然颤动,白骨指节捏着的棋子“啪”地落于天元。阴风卷起残烛,映出对弈者的剪影——那人蟒袍曳地,青铜鬼面下的双眸泛着血光,指尖轻叩的正是林府祠堂失踪多年的紫檀木鱼。
“寒儿,这局棋你已输过九世。”鬼面人声如古刹钟鸣,震得梁上悬着的往生灯齐齐摇曳。
林寒按剑而坐,见棋盘纹路竟与剑冢血枫林的年轮重合。黑子连成的杀阵中,隐约可见“林擎天”“慕秋”等名讳刻于骨面。白子散落如星,每枚皆嵌着玉玲珑碎片,映出阿姐残魂的凄然笑靥。
“落子无悔。”鬼面人屈指轻弹,黑子化作七十二柄承影剑破空袭来。剑锋触及白子的刹那,殿柱突然转出九面铜镜——镜中映着林寒各世轮回的死状,最末那镜竟显未来:白发苍苍的自己跪在冰棺前,手中天罡剑正刺向襁褓中的婴孩!
剑气搅碎铜镜,残片如利刃四射。林寒踏着镜屑凌空点出一指,白子应声飞起,在空中凝成北斗阵势。阵眼处浮出半块龟甲,甲纹拼出“诛心”二字——正是《九劫冥典》最后一式的精髓!
“师尊教得好。”鬼面人冷笑挥袖,棋盘突化血池。黑子变作百足蜈蚣,衔着林府灭门夜的惨景噬来。林寒并指削断三条虫足,虫血泼洒处,血池浮出三百口青铜棺——棺盖开合间,历代“林寒”的尸首齐齐睁眼,招式竟与他一脉同源!
混战中,一枚白子滚落脚边。林寒拾起细看,白骨上刻着行小字:“局终见本心”。福至心灵间,他咬破舌尖喷出血箭,血珠触及棋盘的刹那,十万剑魂自天罡剑涌出,将黑子尽数钉死在星位!
鬼面人猛然起身,蟒袍炸裂成蝶。蝶翼上的金粉凝成慕秋面容:“师侄可知?这棋盘是林沧溟的脊骨所化!”
话音未落,殿顶轰然塌陷。月光如银瀑倾泻,照见棋盘背面刻着的婚书:“林清玥 林沧溟 永结幽冥”——落款处的血指印,竟与林寒右掌纹路分毫不差!
“原来如此...”
林寒长啸震殿,白子尽数炸裂。玉玲珑碎片汇成青光,裹住他冲入棋局核心。黑白交错的经纬线上,阿姐残魂正与林沧溟虚影对弈——棋枰边摆着盏往生茶,茶烟凝成自己婴儿时的模样!
“阿弟,该你落子了。”林清玥拈起枚白子,指尖点在“劫”位。
棋盘忽生异变,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化作往生殿的窗棂。每扇窗外皆是段轮回:甲子窗中林沧溟剜心镇魂,乙丑窗内慕秋烹煮琉璃,最末那扇映着冰棺中的婚书被血色浸透......
鬼面人突然扯下面具,腐肉剥落处露出森森白骨——那竟是林寒第一世骸骨!颌骨开合间吐出幽冥火:“这局棋的赌注,是你阿姐的往生路。”
天罡剑悲鸣着刺入棋枰,黑白子尽化齑粉。往生殿轰然崩塌,碎玉凝成阶梯直通九霄。林寒踏着星辉拾级而上,怀中冰棺忽然轻颤——棺中婚书无风自燃,灰烬里现出八个血字:
**“棋终人散,火尽灯明”**
血月沉入冥河时,最后一枚白子坠地。
那白骨棋子上,赫然刻着林清玥的遗言:“愿吾弟永不为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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