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哭血雨落

血雨落下的刹那,整座幽冥界的山河都在震颤。

林寒站在往生殿废墟上,手中玉玲珑青光暴涨,映得漫天血雨如万箭悬空。雨滴触及天罡剑刃的瞬间,竟凝成三百枚血色棋子,每一枚皆刻着“林寒”生辰。远处传来龙骨断裂的轰鸣,冥河倒卷成瀑,浪尖上立着艘白骨巨舟——舟头那袭残破蟒袍,正是林沧溟三百年前镇守幽冥时的战甲!

“寒儿,这最后一局,你我皆是棋子。”

林沧溟的声音自战甲中传出,空洞如幽冥回响。白骨舟撞上岸边的刹那,十万青铜棺破土而出,棺盖掀飞处,历代“林寒”的尸身齐齐睁眼,手中皆握半截天罡剑。剑气交织成网,网上每道结扣皆系着往生灯,灯焰里锁着林清玥支离破碎的残魂。

林寒踏棺而起,玉玲珑化作青光覆体。剑锋刺穿第一具腐尸的刹那,尸身突然炸成血雾——雾中浮现的竟是幼时阿姐喂药的场景!药碗里游动的金蚕蛊虫,此刻正在他经脉中啃噬。

“破!”

暴喝声中,青光绞碎血雾。林寒七窍溢出的不再是血,而是点点星辉。星辉触及青铜棺的瞬间,棺椁尽数融化,铁水凝成九条锁链缠向白骨舟。林沧溟战甲忽然燃起幽冥火,火舌舔舐处,锁链竟化作三百年前剑阁弟子们的亡魂!

“师尊,收手吧!”

林寒剑指苍穹,引动十万剑魂。剑气长河劈开血雨,却在触及战甲的刹那陡然凝滞——甲胄缝隙间露出半块龟甲,甲纹拼出的“林清玥”三字正渗出血珠!

血雨中忽现一线月光。

林清玥残魂自青光中显形,素手轻抚天罡剑脊。剑身浮现的星图突然逆转,北斗倒悬处裂开道缝隙,缝隙中坠下柄青铜钥匙——正是往生殿冰棺中缺失的“往生匙”!

“阿弟,开棺。”

残魂消散前的低语,引动玉玲珑共鸣。林寒握匙刺向心口,琉璃心炸裂的刹那,九幽火自地缝喷涌,将血雨蒸成赤雾。雾散时,眼前赫然是剑阁遗址——那口传说中镇着幽冥裂隙的青铜棺,正悬在废墟中央!

棺盖开启的瞬间,天地寂静。

棺中无尸无骨,唯有一卷泛黄的《药师经》。经书扉页夹着朵干枯的紫藤花,正是林寒七岁那年为阿姐簪发所用。花瓣飘落的轨迹,在空中拼出林沧溟的绝笔:“以子为皿,镇幽冥三百年。期满之日,当归...”

“原来我才是棺椁!”

林寒仰天长啸,啸声震碎漫天血雨。九幽火顺着经脉逆行,将琉璃心碎片重铸成刃。刃光所过之处,历代“林寒”的尸身尽化飞灰,灰烬中升起三百盏往生灯——灯焰里沉睡的,竟是各世轮回中被斩杀的至亲!

林沧溟战甲轰然炸裂,露出内藏的冰棺。棺中女子身着嫁衣,双手交叠处捧着半块玉玲珑——正是阿姐失踪的另一半!

“清玥...你竟将自己炼成了阵眼?!”

林寒目眦欲裂,刃光劈开冰棺。寒气迸发的刹那,血雨突转银白,每一滴皆映着段被抹去的记忆:大婚夜林清玥自剜琉璃心,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将林沧溟的杀劫转嫁己身;慕秋癫狂下咒,将师徒三人困入轮回;而那个被投入血池的婴儿,额间鬼面印下藏着的,竟是逆转轮回的“生”字!

白骨舟在此刻彻底崩解。

林沧溟残魂自碎甲中飘出,指尖轻点林寒眉心:“寒儿,你才是真正的往生匙...”话音未落,残魂已化作星辉融入玉玲珑。青光暴涨间,九幽火尽数收归剑刃,天罡剑脊浮现最后一道铭文:“舍身渡劫,可斩轮回”。

血月坠入冥河时,往生路在星辉中显现。

林寒抱着阿姐冰棺踏上石阶,身后传来天地崩塌的轰鸣。每一步落下,皆有往生灯自灭,每一盏灯灭,皆有一世记忆消散。行至第九十九阶时,怀中冰棺突然轻颤——棺中嫁衣化作灰烬,露出下方刻在青铜板上的真相:

“天启三百二十七年七月初七,林寒弑师证道,以己身为棺,永镇幽冥。”

落款处的新鲜血迹未干,笔迹竟与他一模一样!

狂风骤起,吹散最后一丝血雨。

林寒立在往生路尽头,看着手中玉玲珑彻底补全。玲珑心窍处浮现的,不是谶语不是秘术,而是阿姐临终前未绣完的香囊纹样——两只燕子在紫藤花间交颈,羽翼下藏着行小楷:“愿生生世世,不为幽冥奴”。

远处传来晨钟,震碎漫天阴霾。

第一缕天光照亮剑阁废墟时,林寒的身影已随往生路消散。唯有冥河畔多了块无字碑,碑前插着柄生锈铁剑,剑穗上系着的半块玉玲珑,在风中发出清越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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