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日卡在金梧桐树冠间,像是被枝桠刺破的银盘。爷爷踏着满地熔金般的落叶走来,靴底碾碎的叶脉渗出猩红汁液,在身后拖出蜿蜒血痕。沉睡的少年悬浮在他身侧,腹部出现看一颗圆球,明灭如呼吸。
"几千年了,你倒是愈发像块朽木。"老者屈指轻叩树干,裂纹顺着树皮瞬间爬满十丈高的主干。树冠间惊起万千火鸟,每只羽翼都烙着梵文禁咒。
金梧桐的叹息震落七枚金叶,叶片落地化作持戟甲士:"当年你剜我树心,如今又要取我本源为你孙儿道种?"甲士们的戟尖同时指向林熄心口,那里浮现出九重青铜锁虚影。
爷爷广袖翻卷,甲士们顿时碎成金粉:"种玉丹就是祂们对熄儿的诅咒"他掌心浮起冰晶小剑。
古树主干突然裂开竖瞳状树洞,内里传出编钟轰鸣声:"想掌控种玉丹需历经万载磨难,此子承受不了当年你强启的'慈'丹,更没有什么心性"话音未落,整座山脉的地脉龙气突然沸腾,在爷爷周身凝成十八道紫金枷锁。
老者并指为剑划破腕脉,冰蓝血瀑浇在枷锁上:"所以我来借你的涅槃火。"
金梧桐的枝条突然穿透虚空,尖端抵住老者眉心:"你该知道,强开封印的人...你想好怎么面对他了吗?"
"他自有他的事要做,我也有必要为我的小孙儿不做棋子一搏,他舍的下心,我舍不了!"
悬空的林熄突然剧烈抽搐,皮肤下凸起龙蛇状游纹。老者翻掌震碎眉心前的枝条,碎木在空中燃起苍白色火焰:"所以我来取第九味药引。"涅槃火汇聚成鼎,鼎内浮现林熄临盆的画面,新生婴儿脐带血正在结晶。
树冠间降下金雨,每滴雨珠都包裹着枚甲骨文字。爷爷踏着雨幕走入涅槃火鼎,白发在烈焰中寸寸转黑:"当年我能斩你十万八千剑,今日就能改这命数。"鼎内传出锁链崩断声,林熄心口的青铜锁裂开第一道缝隙。
金梧桐的叹息引动星落如雨:"阴阳无可同体,玉者终成玉傀。"所有雨珠突然倒流回树冠,凝成果实,"待他慈丹尽醒,或是再等他找到了悲,你且看是医天下的药,还是灭世间的劫。"
"那又如何,你手也说不上多干净,灭世的道也是人走的,这苍生若要怪,那就去幽都去怪他们的帝吧!"
爷爷一剑劈开树心,拉起了林熄。"熄儿,你在遇到这种情况,没有惊慌,还算不错。"
山风卷着金梧桐凋零的残叶,在林熄脚边打着旋。爷爷的玄铁重剑还插在树心处,琥珀色的树汁顺着剑身缓缓滴落,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且慢。"
这声音像是从地底渗出,带着腐朽的青铜器相互摩擦的沙哑。林熄后颈的汗毛陡然竖起,他看见满地梧桐叶突然无风自动,化作无数金羽腾空而起。那些闪耀的羽毛在半空凝聚成人形时,爷爷已经横剑挡在他身前。
道人落地的瞬间,整片山林的光线都亮了三寸。他披着件缀满羽毛的宽大道袍,眼眶深陷处跳动着两团火焰。最令林熄胆寒的是那道人的右手——五指细长如枯枝,指甲竟是泛着金属光泽的亮金色。
"林道友的神通越发精纯了。"鸦道人咧开嘴,露出满口细碎的尖牙,"可惜这具身子,怕是撑不过这小子成年吧?"
爷爷握剑的手纹丝不动,但道人看见剑柄上的铜环轻轻震颤。山风卷着潮湿的雾气漫过脚踝。
"你想说什么?"爷爷的声音依旧沉稳,但剑锋上流转的赤芒却黯淡下去。
鸦道人的金指甲划过身旁焦黑的梧桐树干,树皮顿时裂开五道深痕:"我要这孩子。做我的传人"他转头看向林熄时,眼窝里的涅槃火猛地窜高三寸,"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他,不,和他一起解开种玉丹的层层...,你想要的涅槃火,我会种在他体内"
林熄刚要开口,忽然觉得喉头一紧。爷爷的剑气不知何时缠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所有抗议都锁在喉间。月光穿过鸦道人半透明的身躯,在地面投下扭曲的阴影,那些影子仿佛有生命般朝着林熄脚下蠕动。
"成交。"爷爷突然收剑入鞘,金属摩擦声在山谷间激起层层回音。林熄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块冰凉的巨石——那根本不是石头。而是不知道什么生物的,巨大的十二尊头骨。
黄昏后,是最黑暗的时刻,爷爷抱着孙儿走出火鼎。他垂落的青丝寸寸成雪,身后金梧桐的树皮上爬满血泪纹路。林熄腕间多出一道金线,细看竟是无数微缩的凤凰在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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