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退敌

“父王您今日中箭他们是看到,咱们可以放出消息,说您重伤昏迷,由我暂接了这大将军的位子,而安武卒中多有不服者,我弹压不住,又兼军中粮尽,万般无奈之下决定率亲军出关投诚。以术也尔好大喜功的性子必会中计,到时我们把诈降的时间定在戌时以后,我带上两百精兵出城,杀他个措手不及,只要取了那术也尔的首级,他们必然会群龙无首慌作一团。此外,我从城中樵夫口中得知,城后有条隐秘山路可通关外,虽不通车马崎岖难行,但走出去百余人还是可以的。我们的人可绕去敌营后方几里,点起火把草杆,再着人在城上高喊援军来了,夜色中,星星点点蜿蜒数里,他们定会中计,以为援军真的到了。这么一闹腾,还怕他们不退兵吗?”

听完宋珣的计策,几个将领登时急了眼,七嘴八舌道:“这哪行!太冒险了,此计环环相扣,万一其中一步有闪失那不是……”

安王定定看着宋珣问道:“你,可有把握?”

宋珣反问道:“父王,您可信我?”

父子二人相视良久,安王对众人道:“通知所有人马立刻到帐前集合,本王有话与他们说。”

火光中,安武卒全副盔甲,整齐列队在营前的空地上。一些负伤士兵驻着刀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远处数十个营帐中,重伤的士兵们,单凡能支撑坐起的,都伸着脖子望向营前,四下里除了风声、木柴的爆裂声,再无多余的声响。

宋珣走到安王身边,面色凝重地说到:“安武卒三万兵甲,阵亡者一千七百七三;重伤者九百二十五;轻伤者四千六百三十一”说到这儿,宋珣看了眼安王,压低声音道:“如今完好者不过万余了。”

安王向一张张疲惫、污脏的脸扫去,突然大声喊道:“安武卒们,如今朝廷援兵未至,而我们的军械储备已然不足,再死守下去只会坐以待毙!眼下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我们弃关向中原撤退,若如此,我们自然性命可保,不过当这座关门被打开之时,将有无数的百姓沦丧在北漠人的马蹄之下,北境关后方的城池也将岌岌危已;第二,我们誓死守关,突袭敌营,杀了那术尔也,为咱们死去的兄弟报仇!让这帮蛮夷知道,只要有咱们安武卒在,他们休想踏入我大赵的土地,也休想伤我大赵一个百姓!”

安王说到此处青筋暴起,嘶吼道:“将士们,你们如何选?”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片震耳的回应:“我们安武卒岂可当逃兵,我们誓死守关!战!战!战!”

“好!不愧是我安武卒!”

安王扫了一眼众人,又看向宋珣。宋珣会意,立刻上前几步对众将士喊道:“我已与大将军定下计策,不几日我便借机出城诈降,取那术尔也的首级。我需两百死士随我一同杀敌,此行九死一生,所以我绝不勉强,愿意随我同去者,请站出来!”

站在一边副将早按耐不住,对安王回道:“王爷,你不能让他去!他可是小王爷,您唯一的血脉啊!还是让末将去吧,好歹我在军中也算有些名声,又非皇族,我去诈降岂不是更可信!”

安王不等他说完就呵斥道:“这里没有什么小王爷,站在这里的都是我安武卒!安武卒的命,都是一样的!”

副将听罢面色凛然,上前几步对宋珣喊道:“末将马恕,愿随小王爷同去。”

一语刚落,无数将士向前齐声道:“我等愿随小王爷同去!”连后面的伤病,都互相搀扶着涌到了前排不停地高喊。

宋珣向众人一一看去,只见他们个个目光坚定,一副视死如归的气概,不禁红了眼眶,声带哽咽道:“好,我们安武卒上下一心,同生共死!”

安王见此,向众将士喊道:“我安武卒果然没有一个是孬种!不过此次我们只需两百人。老规矩,伤病者除外,非家中独子及已成婚生子的,可出列。”

兵士听到此言,相互看了看,却无一人后退。安王不禁大吼道:“这是军令!”

宋珣也对众人说道:“但凡战死的安武卒,家中老小,都是我安王府的家人,只要安王府在一日,就护得他们一日周全。”

此时,一兵士涌上前,跪倒在安王跟前回禀道:“大将军,我是家中的独子,可小王爷不也是独子吗?我是儿子,可我也是大赵的子民,更是安武卒啊!大将军,您就让我去吧!”说罢拜了下去,大喊道:“请大将军成全!”

见他如此,登时黑压压跪倒了一片,竟无一人站立,众人齐声大喊道:“大将军,您就让我们去吧!”

《仁丰九年春,安武卒以三万之数退敌军十万,举国皆震。》

紫城殿内,宋昱一脸怒气,指着殿中几个站着的大臣骂道:“都是你们误了朕!当初非拦着不让朕发兵。如今安王退敌而回,全大赵的百姓都说他是战神转世,有神护佑,而朕却成了不顾手足的昏君!你们说,朕如何面对安王,又如何赏他这不世之功?”

朱邦彦到底老辣,听得此话立刻会意出皇帝的心思,于是上前奏道:“官家都说了,当初不发兵,那都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拦着,这么做也是为了保住京师与官家的安全,官家一向心慈面软,哪里拗得过我们这帮老臣呢?”

宋昱看了看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安王戍守北境,虽说这次以少胜多立下了大功,但这也是他分内之事。这些年来,官家对安王厚待有加,已经赏无可赏。依老臣之见,这次官家除了赏些金银地契,不如再来个亲上加亲。”

“亲上加亲,此话怎讲?“宋昱有些诧异。

朱邦彦微微一笑,挤出一脸的褶子道:“老臣听说安王有个养女,长得天仙一般,而且文墨书画样样皆通。官家何不把纳入宫中,赏她个显贵的位份,这么一来,安王得了体面,官家得了佳人,岂不是两全其美?再说了,日后安王看在女儿的份上,也必会对官家更加尽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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