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昱怒气尽消,微笑着点头道:“这样也罢,到时朕再多赏他些金银地契就是了。”
这时,站在一边的王佥槐赶紧借机奏道:“官家,这次安武卒伤亡惨重,三万精兵只剩得一千而回,安王劳苦多年,官家何不乘此机会让安王好好歇歇?”说罢拿眼觑了觑龙椅上的宋昱。
宋昱听了也不答言,只看向站在一边的冯焕。
冯焕少年便净身入了宫,因性情乖巧,善于揣度圣意,没几年就被宋昱升为了供奉官,他因此与朝中权贵们有了来往。冯焕向来好武,又常读些史书兵法,平生最钦佩的人就是唐朝的宦官大将军杨思勖。他入宫后苦心攀结交往,终于得到一个机会,以检校太尉的身份带兵平定内乱。这次叛乱本就是乌合之众,朝廷兵多粮足,很快就平定了。之后他又打了几场小战役,皆是凯旋而回,冯焕因此大受重用,如今已贵为两河宣抚使。
冯焕知宋昱一直忌惮安王手握重兵,如今安王立此奇功,宋昱更是怕他功高盖主。这会见宋昱望着自己,心下盘算后赶紧上前禀道:“安王劳苦,这些年一直戍守北境,他的养女若封了娘娘,地位多么尊贵,再去守疆也不合适,是时候该回京里享享清福了。至于补员增兵吗,官家大可慢慢地办。”
王佥槐忙补充道:“如此最妥,况且咱们不是已经派了使臣去北漠商议和谈之事了吗?若是成了,哪还用招那么多兵呢?”
安王府内,宋姮一改往日素淡的穿扮,一袭蕊香红的窄袖直领对襟短衫,衣襟敞开,衫内一抹茉莉黄的抹胸,春光明艳,媚而不俗,下身仍是蕊香红的掩脚百蝶长裙。只见她面上薄施胭脂,画了当下最时兴的“三白妆”,额头、下巴、鼻梁处皆以白粉着面,越显得饱满明亮,眉间鱼膘胶粘了一颗滚圆的珍珠,再衬上鲜花发冠,果然是风姿绰绰,尽显倾国之容。
宋姮将插好的花瓶放在桌边的木架上,退后又看了看,正要转身,相扶笑盈盈地进来回道:“小姐,一切都备好了,就等王爷和小王爷回来了。”
“哥哥最爱吃皇建院前郑家的髓饼,你可吩咐他们送来了?”宋姮微微笑着问道。
“小姐放心吧,他们定准时送到,那郑掌柜死活不肯收钱,说咱们安武卒保家卫国是大赵百姓的福气,这包子他孝敬还来不及,怎能收钱。不仅如此,连这次咱们请上府,做羊头签的蔡厨娘都说,这次再不收工钱,让咱们只管备料,她自会尽心做来。”
“这怎么行?父王知道会不高兴的。“
“我也是这么说,可实在拗不过他们。小姐你还不知道,刚才我去街上的时候,从城门到咱们安王府门前,全都挤满了百姓,他们知道安王今日回京,都自发夹道迎接,有的带着鲜果子,有的拎着鸡鸭,还有抱着酒坛子的呢,简直比大相寺的市集还要热闹!”
宋姮见她说得眉飞色舞,也微微笑道:“父王与哥哥浴血奋战,拼死杀敌,百姓自然爱戴,只是……”说到这儿,宋姮笑容收敛,蹙眉不语。
“小姐,只是什么?“
宋姮回过神来,柔声道:“没什么,你去膳房盯着点,菜肴不必多,但务必要做的精致可口,父王与哥哥这些日子定吃了不少辛苦,也不知道有没有负伤,菜式还是清淡些的好。”相扶答应回身去了。
宋姮站在庭中只等到午时,才听得门外候着的小厮高声道:“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一语刚落,宋姮便看见父王与哥哥大步走了进来,安王风霜满面,似乎又老了许多,左臂上包扎着白色的纱布,隐隐透着殷红。而哥哥宋珣更是满脸伤痕,肩上、腿上皆缠满了纱布,比起往日清减了不少。宋姮心疼不已才喊了声“父王”,便滚下泪来,哽咽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在此时,突然一行内监,端着无数盖着黄稠的金盘,鱼贯而入,为首的小黄门见到安王立刻堆笑道:“安王大喜!大喜啊!皇上有旨,您快快接旨吧。”
微雨阁在整个安王府中是最为别致清雅的。穿过小花园那片竹林便是一池碧水,一座古朴的贯木拱廊桥,如飞虹般弯弯架了过去,桥下是竹篱花障编就的月洞门,门内粉垣环护,芭蕉蒙照,隐约可窥见小楼高处,烟雨色的碧纱窗上,花影摇动,月光如泉。
宋珣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疼惜地望着宋姮,刚要开口,宋姮却抢先说道:“哥哥,天色晚了,这会又起了风,你身上还有伤,赶紧回去吧。”
宋珣脸上的愁容更深了,欲言又止到底也没再说什么,可刚走出几步还是回身说道:“姮儿,你若不愿意进宫,我,我可以……”
“哥哥,我愿意入宫。如今官家已经下了旨,此事已成定局,莫要为我再生事端了!”
“你当真愿意吗?你若真进了宫,就再无退路了!”
宋姮极力忍住眼泪,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牙儿道:“月尚有阴晴圆缺,何况是人!哥哥,我知你不想我受委屈,但我更想你和父王都能好好的。”
“姮儿……”宋珣心里也清楚,就算见了官家他又能说什么呢?难不成是请官家为他赐婚吗?不!绝不能!他们虽不是亲生兄妹,却都是安王的儿女,大赵向来礼法森严,他又是皇族宗亲,官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到那时姮儿将如何面对众人呢?就是自己的父王恐怕也无法接受。若真到那个境地,他又能怎么做呢?
见宋珣怔怔地望着自己,宋姮柔声道:“哥哥,你想说什么我心里都知道,你身上还有伤,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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