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入宫

安王听她如此说,深深叹了口气道:“比起宫里那些富贵荣华,为父更希望你能与自己喜欢的人相守一生。姮儿,你当真想清楚了吗?”

宋姮虽心里痛楚,面上却仍笑着回道:“父王,您是大赵的王爷又是大赵的战神,官家即便是看在您的份上也会用心待我的。”

安王眉头紧锁,眼中更添了一丝无奈,怔怔地看着宋姮,半晌才说道:“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当初我真不该……”

“父王,您说什么?什么不该?”

安王似乎一下反应过来,忙支吾道:“没,没什么!为父真是年纪大了,差点忘了是来做什么的。”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精致的小木盒递与宋姮道:“这个是父王送你的,快打看看。”

“父王,这……”

安王笑盈盈地望着宋姮道:“怎么?不喜欢吗?”

“凤唳山河!父王,这可是您最珍爱之物,您真的要送给姮儿吗?咦?不对,这怎么是半支啊,还有半支呢?”

盒中的金钗原是一双股合和钗,左边的钗上一只神采卓然的凤鸟闪烁着熠熠金光,赤羽微张在祥云盘绕,昂首向空似在鸣叫;右边的钗是金片打成的一片山川楼阁,凹凸有致栩栩如生。整支金钗造型别致,气势磅礴,其制作工艺更是登峰造极,精美绝伦。

安王看看着那半支凤鸟笑着说道:“那半支山河钗我给了珣儿,这半支凤鸟是你的。”

“父王,这钗陪了您数十年了,您虽什么都没说过,可我知道它对您必然是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今日您怎舍得将它分开送与我和哥哥呢?”

安王长长叹了气道:“是啊,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转眼你和珣都这么大了,不日你就要入宫了,父王把它送与你和珣儿,就当是个念想吧。姮儿,你要记住,无论将来发生任何事,我永远是你的父王。安王府永远是你的家,知道了吗?”

北漠

大赵使臣范通,几经辗转抵达北漠上都后,被晾在驿馆足足等了七日,范通上下疏通,使了无数钱财,这才在会宫见到了北漠的皇帝宗望。

宗望是北漠先帝宗战的一母胞弟,当年他曾与先帝一起上阵杀敌、绞平内乱,后为保其兄皇位稳固,不惜背负骂名,设计杀害了大批反对宗战的皇室宗亲。先帝感念其衷心,特立下遗嘱,自己百年后将皇位传给弟弟,并约定宗望驾崩后,再将皇位传回给自己的长子宗金翰。

宗望上位后野心日益膨胀,与宗金翰的关系也越发微妙。这次进攻大赵,以宗金翰为首的大臣本就极力反对,结果十万大军不仅没能攻破关城,连领将术尔也被斩杀,如今只得四万多人狼狈而回。可没想到的是,在这样的局势下,大赵竟派使者前来商谈议和。

看范通一副战战兢兢、屈膝伏小的样子,宗望的气焰顿涨,对于和谈提出了极为苛刻的条件,他要求大赵每年向北漠提供岁币十万两、绢十万匹,更要求宋昱斩杀安王,并送上一皇族宗亲来北漠当质子。

范通也知道对方是狮子大开口,可他又不敢争辩,一来是怕宗望翻脸,扣押甚至杀了自己,二来又怕议和之事谈崩,自己回去后官位不保,于是他回宗望说,岁币等事宜都好商量,只是安王这事他做不得主,必回去上报天子方能定夺。

而大赵京师内,入宫前的这半月,宋姮皆以轻纱覆面,说是沾了花粉脸上出了些红疹子,安王请来大夫,她也不肯看诊。宋珣颇是担心,每每要求宋姮解下面纱,都被她找理由推却了。不过看她饮食起居皆无异样,也就没再勉强。

半月转瞬即逝,宋姮到底还是如期入了宫。福盈殿内一派金贵喜气,从殿宇到摆设到器物,乃至床帐,无不精巧豪奢、价值万金。就连照明的五色蜡烛中都是掺了交趾进贡的龙涎香。而香炉里所熏的笃耨香更是名贵无比,此香产至真腊国,乃是笃耨树的树脂,其色洁白晶莹,每年产量不过三斤。焚烧起来,香气清冷幽长,舒人心脾,且香味持久,数月不散。就是用来装它的器具,焚烧起来也都有一股香气。此香仅一两就要八万钱,京中人皆称此香为“魁香”。

门外一众脚步声渐近,内侍恭敬道:“官家来了。”

宋姮立刻起身,相扶忙替她整了整衣衫发冠,扶着她迎向门前。

“妾宸妃,恭请圣安,祝陛下万福!”

宋昱笑盈盈上前搀扶道:“爱妃快起来。”

宋姮款款起身,宋昱拉着她向桌边坐下,见她还低着头,不免笑道:“都说爱妃容颜绝色,朕今日定要大饱眼福。”说罢伸手轻轻抬起宋姮的下巴。

宋昱身子一颤,差点打翻了桌上的茶盏,瞬间惊地站起身来退了几步,旁边的内侍忙上前搀扶住,忍不住拿眼觑了觑宋姮,这一瞧不免也吓了一跳,慌忙低了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言。

殿内鸦雀无声,到底还是宋昱打破了僵局,讪讪道:“朕想起来了,有个要紧的札子还要看,爱妃先休息,朕空了再来看你。”说着起身就往门口走去。

脚步声刚远去,门外的内侍立刻窃窃私语起来,宋姮既不恼怒也不焦躁,淡然将侍从都打发出去,吩咐相扶伺候自己梳洗。相扶见这些伺候的人,面上多有讥笑之色,不免难过地对宋姮道:“小姐,官家这一走怕是再不会来了,没有圣宠,宫里这些小人还不知会怎样呢,小姐,您当真想清楚了?以后的日子可还长呢。”

宋姮盯着铜镜里的自己瞧了一会,又看了看手腕,原本那个如满月般的暗色胎记,如今被隐在暗沉黝黑的皮肤里,若不仔细分辨,再看不出来。看着镜中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宋姮不由自语道:“若是他见到我这副样子,不知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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