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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进4
我一下就记住了,这个来自高平小地方的他给我们带来的东西,就是拿土和馒头炒在一起,当我不知深浅的一口咬下去的时候,感觉有的东西碎了,很怕是碎了的牙齿,而不是咀嚼的东西,我赶紧呸呸地吐出来想一看究竟,只见右手手掌上,像大豆子一样大的馒头,缺了个小角,横七竖八的躺在我的手心上,还好没有碎牙齿的残留物,也没有出血,它硬的简直都能把人的牙咯掉,“什么东西了?我靠!不会有不干不净的东西或者堵死我们吧?”别说边吐了七八口,还含了一大口水顺着窗户吐了出去,也不管底下有人没人,等于闹腾完以后才庆幸的发现底下没有人。
他说:“没事儿,我们那边就是这样的!”
“我靠,我们掉在地上的馒头都要剥了皮吃!你们还专门把馒头弄到土里,这样可以吃嘛?我服了你了?真落后!愚蠢愚昧!你们那边是不是还裹小脚没解放呢?”
永进见我唇枪舌z地这样专门嘲笑他,也伤到了自尊,说:“你可以不吃,又没人逼你!但别骂人好不好?我也其实只是好心让大家尝尝,没想害谁?”
“我也没说你非要害人吗?开个玩笑还开不起?”
“都少说一句,都少说一句!永进是好心,俊琪也没啥恶心,只是他没吃过!”小坛这个灭火器忙出来劝架。
我见永进伤不起,“哎呀,算我说的过了。不过我是真的吃不了。也许一个地方一个风俗吧!不过我觉得炒一般都是用油,没有油还没有水吗?最后大铁锅里倒点酱油上点色,也是盘菜嘛!”
我故意讽刺的说:“你们那的地方怎么不用水反而用土呢?难道连水也没有吗?”
然后小坛说:“俊琪,你别笑话他了,你还别不信,真的有的地方就是连水都没有,连都不是随便用的!还得靠老天吃水呢!”
“放屁呢吧,都是自来水,就算不是入户到家也最起码有公共取水的地方呢吃?我记得我们七八年前还拿着扁担去挑水呢!”
永平静地说:“是的,我们哪里有的地方就是吃雨水的,每家有个挖四五米深的方形的井,有的人少点有钱的也用铁皮围一个,等下月天接满,平时饮牲口了,生活就吃这水!”
他说这话时我本能生理厌恶地皱起眉头。
我仿佛看见他的头也伸长了脖子和另外一头驴在一个同一个槽子里在旁若无人悠哉悠哉地喝着水,喝着喝着,他也变成了一个驴头,这下和驴正成了亲兄弟了。
水槽旁边还有青蛙从水里慢慢地爬出来,有的聪明劲儿大的直接蹦哒到岸边,鼓着大眼睛一动不动的愣愣的看他们吸水的动作,而水泡顺着他们突起的喉结耸动着,被输送到青色的鼓掌的肚皮里。
他们的嘴抖动的水的波纹里有青蛙的皮肤做的青色的浮萍,我肚里翻江倒海一阵恶心。
随着水沿线的下降,水仿佛随着在这层绿色的衣藻上也变成了绿色的,而他又从一头驴变成了一条绿毛龟。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我幻想过的过多。
多年以后绿毛**发上真的有点绿色。
这里我想起一个故事,有一个女的脖子上挂着破鞋在大街上被游行,骑木马,然后带着尖尖的纸冒顶,大家都向他扔臭鸡蛋和西红柿,有一个尊老者声嘶力竭的也骂:“这个不要B脸的女人,咱们打死她!”
旁边有个男的说:“她背着老公偷人是不要脸!可您这爬灰该怎么说?”
众人纷纷停手注目的看他,眼见被人戳破了老底,掉过身子一声不吭皮地消失了。
在这个崇尚儒家的国家,君子的标准异常的高,古往今来也没几个人能做得到,所以大家都装看谁装得像君子,所以伪君子特别的多。
人什么时候才能不指责别人的隐私,过好自己就行了。
绝大多数人实际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不少人还想扯淡嘲笑别人立自己道德高尚的人设,什么时候这些人才能学会只管自己静悄悄的生活,不管别人呢?
“那雨水那么浑浊,怎么喝?”
“不是!我们等上个三两天,蹬一蹬就干净了就可以喝了!”
“那万一长时间不下雨,又或者雨水用完了之后,你们到哪里找干净的水了?”
“干净的水太远了,一个月才打上一次,一来二去得多半天,还得找人借个毛驴专门跑一趟,太费劲啦!一般都不怎么去!”
我说:“我靠,这电影怎么印射现实了?我以前以为电视上这都是解放前夸张的手法了,没想到解放都这么多年了,改革开放都开始了十几年了,你们还是这样子?”
叹息了一口气,我继续感慨,“真够呛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比我们家还穷的地方!”
我突然想起分数的事儿,“那你是怎么来的的地方的?”
他低下头不好意思说了,:“是靠这个国家的救济照顾。穷得地方每个地方都给一两个指标。其实自己的分数并不高。”
等晚上熄灯以后我倡议的说:“咱们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咱们给张永进娟点钱吧!”
张永进一开始说不要,后来我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他也就从顺坡下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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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进5
之后大家纷纷响应,有人出50有人出100给张永进捐了200、300块钱,我觉得自己挽救了一个贫穷少年的前途,觉得自己好高大上。
没想到隔了三五天以后宋君告诉我说:“张永进买了好几盘磁带!”
我说:“不可能吧,他吃饭还没钱,他不是一个才150生活费,不可能买磁带吧?”
“我骗你的干啥!我亲眼看见他的。”
后来晚上我就问张永进说:“我们都给你捐的钱,你都干了吗?”
“我啥也没干呀!”
“你是不是买磁带了。”
“我就买了磁带了!”
“这不对吧!我们给你捐钱是怕你吃的,你应该是买吃的吧?我们看见你可怜,大家也紧张,给你凑出来钱!”
他毫无愧色地说:“你们既然给了我,就别管我这个钱干嘛!还剩50块钱不行退给你们吧!”
我当时想:靠,钱是我们给了你的!是!你说的有道理,我们给了你就属于你的了,但你也考虑考虑我们的感受吧,谁的钱也不够自己花,我们自己还舍不得搞娱乐活动,反而你自己用好心娟来的钱干这!我曹,真他们不是人!
他自顾自地叠着被子,给我们一个脊背,完全不不考虑我们的感受,反而好像是我们做错了事情不该指责他的。
后来我就觉得:这些可怜的人必有可恨之处,人死生有命,不要干预别人,否则得到的不是感恩,而是抱怨或者责怪。
我有时候见他吃馒头吃的半个不想吃了,就把那半个馒头直接扔了,我说:“我靠,你不是农民吗?你咋呢这样浪费粮食呢?咱们不是课本教的粒粒皆辛苦吗?”
他说:“你别管我了,那个馒头的皮太硬,我不想吃!”
我说:“你这是完全颠覆了我对贫困农民儿子的印象!”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王八蛋以后才给你再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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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进6
我的钱我的兄弟们,你们死得好惨啊!
我作为一个指挥官对这种无谓的牺牲,感到异常的痛心。
我们小时候受的教育是非黑即白的简单是非观念,除了一部分领导和科学家之外,不分男女老幼分成两组人一组是镰刀,一组是斧头。
电影里的坏人是一眼望过去就知道的,特别的坏,不可能变好,最终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衬托正面人物的光辉形象;而好人一眼看过去就忠厚老实,踏实可靠。
其实这种简单幼稚的二分法是非常有害的,真实生活中的情况要复杂得多,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火或者水来标注限定。
实际上好人也可能做错事坏你,而坏人也可能无意中帮你忙的。
正所谓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张永进也帮过我们同学们一点小忙,比如说他喜欢跟图书馆借阅书籍,同学们谁想借书了都跟他说出名字,他就不辞辛劳背着一大摞书心甘情愿的给你送回来,然后再等到期日之前给送还四去。
久而久之,因为借得多,图书馆还奖励了他一本书。
他不仅喜欢借读书,而且还交了个笔友,两个人互寄过来一张照片,王波说:“这女的可真够淫荡的!”
“一张照片你是咋看出来的?”
王博一把把照片从张永进的手里夺走,然后说:“你看毛多长呢?真他妈淫荡!”
我心想:过来不会寄过来一张祼照吧?
把头凑过来一看,原来王波用指头在戳那个女的的腋下。
我说:“这不是正常的?只是看起来比较黑一点,长一点儿,都从照片里搓出来了!”
后来才知道女的为了美观,大部分要把腋毛剃掉,其实这是极其不健康的,腋毛有排汗的功能,如果全剃光话对身体是不利的,这是我们对这个美有一种幼稚的缺乏客观上的认同 。
如果又想好看,又想健康,穿个半袖得行了。
其他张永进这个人还平常都也不错的,但他说话老娘们叽叽的。
在2001年毕业的时候,我们男生在一桌子聚餐,永进刚走过来,王波就皱起眉头急不耐烦的说:“滚滚滚!撵到滚一边儿去!去跟娘们一桌子吃去!”
“为啥不让我在?”
“老子让你滚那边去!听见没?”当大眼睛仿佛要打他的样子。
我正想张嘴替永进说两句话,都是一个班的别这样!但没等说出口,王波把酒杯送到了我跟前来,第一个选择和我碰杯来显示我对他的重要性,“别管他,咱们弟兄们干!”
面对如此热情,不想拂他的意,就把话咽了下去。
永进嘴角嗫嚅着不情不愿地去另外一桌子去了。
我扭过头看见,他对老乡徐云芝说:“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吃吧?”
她高兴地跳起来,说:“当然可以!欢迎!欢迎!”
其他两个女生也高兴的给张永进散开了座位。
看见他融入了另一个集体,我也替懦弱的他高兴,因为我知道被人排挤是什么样子的,我从小到大被人排挤了无数次,一次次被打dao,一次次站起来,我也替他庆幸他比我当年更容易更快地融入了另外一个团体。
没有长久的品尝被歧视、被孤立的灼烧感。
而我遇到同样的情况,则是硬刚。无人扶稳凌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山巅。
我一直都是苦练内功把自己变成一个强人,我一直都拼命向前奔跑,绝不落在人后。造就了我鲁莽、敢想敢说、敢干,由于拼搏的动作过猛,但也造就了我极大的心理创伤,而这种创伤只能在成年以后各方面条件比较稳定以后,慢慢地渗出来。
因为你往前跑的时候,根本顾不上自己身上流血的伤口,让风吹干是你唯一的处理方式。
但多年以后在村头旁的老枯树杆上坐下,点上一颗烟,有不孩子问你时,才能注意到那一道道伤疤,饮鸩止渴的品尝者这杯苦酒,才细细品味这痛苦,一次又一次的将我吞没……
所以我同样一份苦别人吃过就过了也忘了,而我却千百次的煎熬中挣扎,极其耗费精力在回忆里不能自拔,唯有诉之笔端的才能得以喘息。
年轻时我们缺乏成熟的思想,对各种不平的事情不能及时的更正,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听见旁边女生桌子叫喊声、欢呼声,忽然哗啦啦的响成一片。
转身望过去,原来是她们欢迎张雨给大家表演了一个一口气喝啤酒,喝的差不多了,然后一桌子女人鼓起了掌声,好不热闹!
我有点看烟花般的欣慰,又有点难过的是张永进被王波排挤出的男姓团体,高兴的是他受到女性团体的接受,总算不孤单。
之后王波象个大人似的挨个桌子敬酒,而永进看他来了就专门侧身离开去别的桌。
我也选择他的样子和每一桌女生喝酒,每桌女的都有两三个和我好的,但今天这场合,我觉得异常的假,平常看不惯的人,也亲亲密密的假装碰杯示好,上演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看见他们哭的搂搂抱抱,哭一片,有的是跟初恋,有的是现恋,有唱的、有亲的,有吐的,又在角落默默抱在一起的,这场面既热闹又恶心。
女生有好几个都哭的鬼似的,装都花了,真是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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