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镜渊双生

林秋从星河中坠落,左手残留着灼烧般的刺痛——那是他触碰应龙龙角时留下的印记。无数星屑裹住他的身体,像蚕茧般将他包裹。当第一缕光刺破茧壳时,他看到了一面巨大的青铜镜。

镜中倒映着他的身影,却是倒悬的。

那人忽然抬手轻叩镜面,涟漪荡开的刹那,整个空间响起刺耳的嗡鸣。

“啪!”

星茧碎裂,林秋重重摔在青铜地面上。他踉跄着爬起,发现四周全是倾斜的镜子——每一面镜子里都是诡异的场景:

• 暴雨中,披兽皮的先祖用骨刀在石碑上刻下血字;

• 戴着青面獠牙傩具的祭司,将活人钉在星辰轨迹的交汇点;

• 民国装束的祖父和“苏瑾”对坐在卦盘前,“苏瑾”的紫玉箫正滴着血……

“星髓镜廊。”

一道戏谑的声音从镜中传来。穿中山装的青年踏出镜面,手中抛着三枚青铜钱币,“这里照见的,是你们林家祖祖辈辈的因果。”

他忽然弹指,一枚铜钱击碎右侧的镜子——镜中民国场景的“苏瑾”竟转头看向林秋,嘴角渗出黑血。

林秋后背发凉:“苏瑾这是……”

“她是苏清涟,苏瑾的曾祖母。"青年的声音传来。

“可不是你的苏家丫头。小心!”青年突然拽住他后领。三支骨箭擦着耳畔飞过,钉入地面时腾起腥臭黑烟。

九个戴青铜傩面的人影从远处镜中踏出,手中提的灯笼里囚禁着嘶吼的星兽魂魄。

“巫觋集团的猎犬。”青年冷笑,“看来苏家丫头身上被种了‘引路香’——她碰过你吧?”

林秋猛然想起祠堂里苏瑾抓住他手腕的触感,那抹冰凉至今残留皮肤。

青年拽着林秋撞进一面镜子。天旋地转后,他们站在浮空的日晷平台上。

脚下是沸腾的星云,头顶九尊铜鼎喷涌各色火焰。青年指向日晷中央的黑色玉琮:“那是你的‘伴生礼’,用胸口的星斑碰它。”

“星斑?”林秋低头看向胸口九枚暗红印记。自祠堂那夜后,这些形如北斗的印记就再未消退。

他刚要上前,日晷突然震颤。一尊铜鼎喷出青焰,在空中凝成背生双翼的巨蛇,竖瞳死死盯住林秋。

“化蛇残魂。”青年漫不经心地把玩铜钱,“别让它碰到你,会……”

话未说完,巨蛇已扑到眼前!林秋本能地翻滚躲避,蛇尾扫过的地面瞬间腐蚀出深坑。慌乱间,他胸口的星斑突然发烫,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

“轰!”

一道红光从掌心迸发,竟将蛇头炸得粉碎。

青年吹了声口哨:“星骸之力,果然霸道。”

林秋震惊地看着自己冒烟的掌心。这力量在祠堂时就出现过,但此刻更清晰——仿佛有熔岩在血管里奔涌。

当他终于触到玉琮时,异变陡生!无数银丝从孔洞中射出,将他裹成茧蛹。剧痛中,记忆如潮水涌来:

• 母亲临终前塞进他嘴里的玉蝉;

• 爷爷书房暗门后沾血的青铜罗盘;

• 昨夜祠堂崩塌时,苏瑾眼中一闪而逝的紫芒……

“咔嚓!”银丝崩断,玉琮裂开。

一面青铜镜静静躺在其中,镜背雕着衔尾蛇环绕的浑天仪。林秋望向镜面——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条蜷缩在星云中的幼龙。

“应龙镜。”青年眼神炽热,“能镇压归墟的至宝,居然真在你手里。”

镜中幼龙突然睁眼。林秋后颈瞬间覆满鳞片,日晷平台开始倾斜。三个巫觋从星桥杀到,为首者灯笼化作三头恶犬扑来!

“走!”青年甩出铜钱击碎火球。林秋抱着铜镜狂奔,背后爆炸的气浪将他掀飞。

下坠,永无止境的下坠……

直到他摔进松软的星沙堆。

“醒醒!”

清脆的女声刺破混沌。林秋睁眼,看到苏瑾月白色的旗袍下摆。她正用紫玉箫抵住他眉心,冰凉触感让神智瞬间清醒。

“你怎么……”

“闭嘴。”苏瑾脸色苍白,颈间蝶形玉佩裂开细纹,“巫觋集团用引魂香追踪我,我们必须……”

话音未落,她突然掐住自己脖颈。皮肤下凸起游走的黑影,像有活物在血管里爬行!

林秋瞥见铜镜倒影——一只白骨手正从苏瑾后背伸出,指尖深深刺入她颈椎。

“别看镜子!”苏瑾从牙缝里挤出警告,紫玉凤凰胸针迸发强光。但林秋已被镜中景象魇住——白骨手的主人渐渐显形,竟是祠堂里见过的掌灯人!

“苏瑾,低头!”

林秋胸口的星斑突然发烫。他抓住苏瑾手腕猛力一拽,两人摔作一团。镜中射出的黑光擦过苏瑾发梢,将地面蚀出丈宽深坑。

铜镜悬浮半空,幼龙发出清越龙吟。星斑与玉佩同时发光,林秋感觉有热流顺着相握的手腕传递——苏瑾的手冰凉柔软,掌心却带着薄茧。

“星脉共鸣?”苏瑾眼中闪过惊诧。黑血从她嘴角渗出,却扬起一抹笑,“有意思……抓紧我!”

星沙地轰然塌陷。坠落中,林秋本能地搂住苏瑾的腰。少女发间的冷香混着血腥味,紫玉箫在黑暗中划出流光。

“怕死就抱紧点。”她在呼啸的风声中喊道。

二人坠入地下祭坛。穹顶星图与爷爷书房的绢画一模一样,只是北极星的位置嵌着林秋的血玉。

“你祖父用血玉替换了镇星石。”苏瑾擦拭嘴角血迹,“难怪九嶷山……”

话未说完,祭坛四角的青铜人俑突然转头。它们手中的星盘投射出浩瀚星图,当荧惑星划过轩辕十四时,地面裂开深渊。

熟悉的笑声从虚空传来:“苏家丫头还是这么心急。”

穿中山装的青年踏着铜钱铺就的星桥现身,指尖燃起青色火焰:“林老头把《星葬篇》刻在孙子骨头里,要不你剖开看看?”

苏瑾眼中紫芒暴涨,玉箫直指青年咽喉:“七叔公,星穹之眼的走狗也配提苏家?”

林秋震惊——这青年竟是爷爷提过的“叛族者”,本该死在民国七年的七叔公林玄!

“想要应龙镜?”林玄突然抓向铜镜,“它本该属于我!”

镜中幼龙发出怒吼,气浪震碎三具青铜俑。林秋被掀飞撞上穹顶,碎裂的镇星石划破手掌——血滴镜面的刹那,他看见恐怖幻象:

自己躺在青铜棺中,七盏长明灯环绕,而苏瑾正将紫玉箫刺向他心口!

现实与幻境重叠。真正的苏瑾被林玄掐住脖颈提起,胸针裂痕渗出朱砂。林秋双目赤红,镜中射出星光洞穿林玄右肩。

“好得很……”林玄化作星尘消散前,将铜钱掷入深渊,“这份大礼,请笑纳。”

地动山摇的咆哮从深渊传来。覆盖鳞片的巨爪探出,每片鳞甲都刻着扭曲符文。苏瑾推开林秋:“用应龙镜!你是唯一能操控它的人!”

镜面映出林秋赤红的双眼。星斑蔓延至脖颈,鳞片从皮肤下钻出。当他挥出星光凝成的长剑时,斩落的不是古神利爪——

而是童年记忆里,母亲被黑雾吞噬的画面。

“林秋!”苏瑾的呼喊仿佛从很远传来。他跪倒在地,镜中幼龙发出悲鸣。

最后清醒的瞬间,他看见苏瑾扑过来抱住自己。紫玉箫炸成碎片,结界撑起最后的光幕。

“听着。”苏瑾唇角的血滴在他脸上,“星骸之力会吞噬神智,你必须记住三件事:”

“第一,胸口的星斑是封印,每次使用都会加速侵蚀;”

“第二,应龙镜能暂时镇压古神,但需要我的血做引子;”

“第三……”她突然吻上林秋染血的唇。

冰凉,柔软,带着铁锈味。

某个封印在血脉深处的记忆轰然解锁——

民国七年的雨夜,林怀山将重伤的苏清涟推入暗格。她攥住他的衣袖,咳着血沫道:“林大哥,我苏家女誓护林家血脉……将来若你有孙辈,必让我后人守他周全!”

暗格闭合前,她扯下颈间蝶形玉佩塞进他手中:“以此为证,代代相传——”

强光吞没一切。

昏迷前,林秋紧紧攥住苏瑾破碎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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