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冻鱼摊前的刀光

第4章 冻鱼摊前的刀光

春城西郊农贸市场飘着血腥味,雷振刚的猪肉摊前挂着二十斤重的猪后鞧。聋哑屠夫正在剔骨,砍刀在案板上剁出鼓点般的节奏,系着油布围裙的胸口别着枚褪色的厂徽——红星肉联厂1993年度先进工作者。

"雷哥!整扇排骨给剁了!"陈大炮拎着条冻带鱼挤过来,唢呐上拴着的平安结扫过猪肉秤,"要肋排中间那段,俺家老太太说炖酸菜得挑月牙骨。"

雷振刚抬头时,脖颈后的刀疤跟着鼓动。他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价格,砍刀在案板上刻下三道新痕。隔壁摊主扯着嗓子喊:"哑巴雷,借你磨刀石使使!"话音未落,磨刀石已经精准地飞进对方鱼池,惊得鲫鱼乱窜。

白豆蹲在摊位后面穿羊肉串,竹签子扎了三次手。老棒子说的没错,红星厂子弟没有不会剁馅的,可这细活比喷漆难多了。他左臂的纹身在棉袄下隐隐发烫,昨晚上梦见父亲在车间里往腌菜缸塞图纸。

"大兄弟!"陈大炮突然用冻带鱼戳他后背,"你串的这是羊肉还是鞋垫?"他拎起串七扭八歪的肉块,"这签子穿的,狗见了都得摇头。"

市场东头突然骚动起来。五个穿貂绒的青年踢翻白菜摊,领头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胖子,手里盘着对玉核桃。雷振刚的砍刀停在半空,刀刃映出来人脖子上的龙形刺青——这回是完整的五爪金龙。

"听说你们这的羊肉新鲜。"眼镜男用核桃敲了敲案板,震得猪肝直颤,"给我切二十斤后腿肉,要现杀的。"

雷振刚的砍刀在磨刀石上刮出火星,案板下的录音笔红灯微闪。陈大炮把冻带鱼塞进棉裤兜,唢呐悄悄调了个头。白豆看见眼镜男身后的马仔在翻弄羊肉串,那人虎口有圈老茧,像是常年握枪的。

"哑巴就是利索。"眼镜男突然按住雷振刚的手腕,"这刀法跟谁学的?红星厂屠宰车间的老刘头?"他说话时玉核桃转得飞快,"听说他九八年下岗,拿补偿金开了个修车铺?"

雷振刚的砍刀突然劈在案板上,半扇猪肉应声分成两半。眼镜男猛地缩手,玉核桃掉进血水里。陈大炮的唢呐突然吹响《猪八戒背媳妇》,在市场顶棚的铁皮瓦上撞出回音。

"哎呦喂!"老棒子扛着捆大葱撞进来,铁钩子勾住眼镜男的貂绒下摆,"这毛领子咋跟我家炕头的褥子一个色?"他说话时故意把大葱叶扫过对方金丝眼镜。

马仔们刚要动手,市场管理员举着喇叭喊:"那个吹丧曲的!上次就说别在市场里......"陈大炮的唢呐转调成《运动员进行曲》,顺势把冻带鱼甩到管理员脚边。眼镜男趁机捡回玉核桃,发现其中一颗裂了道缝。

白豆蹲着往泡沫箱装羊肉,瞥见雷振刚在案板背面用刀尖刻字。冻硬的油脂上留着几道新痕:小心 监听。他手一抖,竹签子扎破手套,血珠渗进羊肉纹理。

"小师傅。"眼镜男突然凑过来,身上的古龙水盖不住腥味,"听说红星汽修厂手艺好,我那辆路虎最近总漏防冻液......"他递来的名片上印着"龙腾物流副总经理赵金鳞"。

老棒子的铁钩勾住名片:"赵总不知道?我们厂早不接豪车了。"钩尖有意无意划过对方腕表,"上月修了辆宝马,客户非说我们偷换零件。"

市场西头传来警车声。赵金鳞扶了扶眼镜,马仔把羊肉摊踢得东倒西歪:"明天我让人送车过去,修不好可要赔钱。"他们走时撞翻了辣椒面摊子,红雾里飘着声冷笑。

雷振刚突然把砍刀插进案板,刀柄上缠着的红布条浸满猪油。他比划着要收摊,从棉袄内兜掏出个铁饭盒,里面整齐码着六块酱骨架——这是给夜班保安留的。

陈大炮凑到白豆耳边嘀咕:"这哑巴十年前是厂区掰腕子冠军,能单手撂倒头牤牛。"他说话时唢呐嘴对着赵金鳞离开的方向,"那个四眼田鸡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松北拆迁办!"老棒子突然拍大腿,"去年强拆锅炉房那会儿,这孙子坐铲车上啃烧鸡!"

白豆收拾着竹签子,发现少了三根。雷振刚的案板底下粘着根带血的签子,旁边用猪油画了个箭头,指向市场后门的配电箱。他假装系鞋带凑近看,配电箱锁眼上插着半截竹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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