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冰层下的铅字

第十一章 冰层下的铅字

江心岛防空洞的铁门挂着九十年代的"游客止步"牌。陈大炮用唢呐杆子捅开锁眼里的冰碴,老棒子的铁钩勾住门轴锈蚀处,"嘎吱"一声拉开条缝。霉味混着柴油味涌出,白豆的手电光照见墙上的生产标语:"大干一百天 献礼1988"。

"这破地儿比我姥爷的假牙还老。"陈大炮的军大衣蹭掉墙灰,露出底下的苯环结构式涂鸦。雷振刚的砍刀突然横在众人面前——刀身映出地上新鲜的车辙印,轮胎花纹与赵金鳞的路虎完全吻合。

老棒子掏出半截粉笔,沿墙根画起安全线。白豆的改锥撬开配电箱,老鼠啃过的电缆里裹着八八年产的"大生产"烟盒。陈大炮打着火机点烟,火苗突然向右倾斜:"有风!这洞还通着呢!"

穿过三道防爆门后,地上出现散落的工牌。白豆捡起沾着冰碴的证件,照片上的青年与冰窟打捞的工牌属于同一人,背面钢印编号却是连续的。雷振刚的砍刀在铁门上敲出摩斯电码,回声显示前方有处开阔空间。

"大兄弟!这有宝贝!"陈大炮的唢呐挑开帆布,露出整箱铅字印刷模。老棒子用铁钩拨弄着"安全生产"的铅字块:"当年厂报的活字版,老孙头管这叫钢印亲戚。"白豆发现"苯"字的偏旁被刻意磨平,像是要掩盖某种信息。

通风口突然灌进雪粒。赵金鳞的冷笑声在管道里撞出回音:"白师傅找到新兼职了?"他的貂绒领子卡在通风栅栏间,玉葫芦上的金漆在电筒光下斑驳如癣。雷振刚甩出砍刀,刀柄红布缠住的栅栏螺丝应声而落。

混乱中白豆摸到箱底的蜡纸筒。八八年劳模表彰名单上,父亲的名字被钢笔圈出,墨迹晕染处显出"顶替"字样。陈大炮用唢呐吹散飘落的雪沫,即兴编词唱着:"赵总貂皮掉毛啦,不如改穿尿素袋!"

防空洞深处传来铁器碰撞声。老棒子点燃煤油灯,火苗在玻璃罩里缩成蓝芯——这是瓦斯泄露的征兆。雷振刚脱下油布围裙浸湿,撕成布条分给众人。白豆的改锥在墙上刮出火星,八八年用红漆标注的通风阀早已锈死。

"这儿!"陈大炮的唢呐杆戳开松动的砖墙。九十年代的《春城晚报》糊在夹层里,头版新闻正是当年红星厂转产葡萄糖的报道。雷振刚的砍刀劈开砖缝,露出防爆玻璃后的文件柜,锁孔形状与青铜钥匙完美契合。

白豆转动钥匙的瞬间,老棒子的煤油灯骤然暗灭。赵金鳞的手电光柱刺破黑暗,他身后的马仔拖着金属探测仪,天线正指向文件柜下的铅盒。陈大炮的唢呐突然吹响《鬼子进村》,雷振刚的砍刀劈断探测仪电线,爆出的火星引燃了旧报纸。

浓烟中白豆抱起铅盒。盒盖上用钢印压着"88-A7绝密",重量却比同体积铅盒轻许多。老棒子用铁钩勾开通风管盖板,陈大炮最后一个钻进去时,唢呐上挂着的尿素袋蒙住了追兵视线。

爬出五百米后,通风管尽头挂着冰瀑。雷振刚的砍刀劈开冰层,众人跌进松花江的支流冰面。白豆的棉裤瞬间冻硬,怀里的铅盒却反常地发烫。陈大炮用尿素袋兜住冰块,老棒子拿铁钩当桨,冰船在月光下滑向废弃的采冰场。

在采冰人的铁皮屋里,白豆用改锥撬开铅盒。双层结构的夹缝里塞着工装碎布,血渍已氧化成褐色。陈大炮点燃柴油桶取暖,火光中碎布纹理与雷振刚的围裙完全一致。老棒子突然指着盒盖内侧的刻痕——是八八年劳模奖章的残缺编号。

雷振刚的砍刀突然劈向屋顶。积雪簌簌落下,露出钉在椽子上的铁皮箱。泛黄的交接班记录显示,1988年12月24日,三车间当班人员签名出现七次雷振刚的笔迹。白豆的纹身在柴油味中灼痛,他想起父亲说过,那晚全厂只有三个车间在岗。

江面传来冰层开裂声。赵金鳞的越野车在二百米外急刹,车灯照见冰面上新鲜的血迹——是雷振刚踹冰时被铁皮划破的小腿流下的。陈大炮的唢呐吹响《打靶归来》,老棒子用铁钩敲击冰面,回声指引着向岸边的逃生路线。

逃进红砖厂废墟时,白豆在断墙后发现辆报废的解放卡车。车厢里码着九十年代的空试剂瓶,标签上的骷髅标志与防空洞木箱相同。雷振刚的砍刀劈开车座,弹簧里卡着半本《八极拳谱》——扉页赠言落款是父亲的名字。

"这他娘是连环套啊!"陈大炮用唢呐挑开瓶口的蜡封,"敢情俺们刨祖坟呢?"老棒子突然用铁钩勾住他的后领,废墟外响起赵金鳞的骂声:"给我掘地三尺!"

众人躲进废弃的砖窑。白豆用体温焐化铅盒夹层的冻蜡,取出张显影模糊的合影。八八年春节联欢会上,父亲与雷振刚并肩而立,后者脖颈后的刀疤尚是新鲜伤口。陈大炮的唢呐穗子拂过照片,带起阵裹着煤灰的穿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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