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试骨青灯

青铜门闭合的震颤从脚底爬上脊背,苏砚的指甲抠进掌心旧疤。三百余人挤在青铜广场上,有人锦衣华服脚踏祥云,有人粗布麻鞋沾满血痂——都是乱葬渊里爬出来的试炼者。

地面裂缝里嵌着半截玉簪,簪头雕着三年前的时兴花样,昭示着这场试炼吞噬过多少妄念。

“天墟宗开山收徒,不收庸才。“老妪的鹤头杖敲击青铜地面,震落裂缝里的碎骨,“接下来三关,诸位最好把命拴在裤腰带上。第一关测灵脉,第二关验心性,第三关分六峰。”

“第一关测灵脉!“随着老妪厉喝,她腕间银铃炸响,飞出三百枚骨牌,苏砚接住的这枚刻着“癸亥“,边缘残留着前主人的指印。指印凹陷处泛着暗红,像是某种虫豸钻出的孔洞。

骨牌噬主者,即刻炼为灯油——“老姬随即道。

紫衣少女突然尖叫。她手中的骨牌裂开,钻出条通体漆黑的蜈蚣,瞬息间啃尽她半条胳膊。“玄阶中品青木脉,可惜心志不坚。骨牌拒主,即刻贬为灯奴。”

老妪弹指,少女化作青烟钻进灯芯,灯焰暴涨三尺,映出她生前最后的惊恐。

苏砚的骨牌突然发烫。“癸亥“二字渗出黑血,在他掌心烙出相同的印记。这疼痛让他想起药铺掌柜的烙铁——那日对方也是这般,将掺了蛊毒的铁印按在学徒颈间。烙痕边缘浮现细密金纹,与玉佩边缘的雕花如出一辙。

“列阵!“

地面浮现巨大的青铜轮盘,裂缝里爬出无数青铜蜈蚣,驱赶着试炼者站上轮盘凹槽。

“此乃我天墟宗秘法《千蛊经》,一炷香后还站着的,才有资格测脉。“老姬厉声道。

轮盘转动的刹那,他仿佛看到七年前黑水镇祭典——祭司用同样的方式挑选祭品,与此时此刻天墟宗弟子考核竟有些相似。

第一试·照骨

“想来你们中有些人也早已明白自己是何灵脉,但老身在这儿还是得说上几句。灵脉分为天地玄黄四中灵脉,每种灵脉又有残缺与完整之分。”

苏砚仔细听着老姬所言。

“与此同时,无灵脉者,则三日后发配至血矿,期三年则可入门成为我宗杂役弟子。”

“灵脉残缺者站左侧,灵脉完整者则在右侧。“老姬又淡淡开口道

“现在老身点到者上前一步”老姬一边说着一边随意挑选者。

陆续有几人测试后,终于轮到了苏砚。此刻,青光从天灵灌入,苏砚看到自己支离破碎的经脉。灵气流过手少阳经时激起药香,那是长期捣碎血藤留下的印记;足厥阴经上结着暗痂,分明是背着妹妹翻山采药磨出的旧伤。常年捣药磨出的老茧竟在吸收灵气,丹田处凝结的气旋形似药臼,每次转动都带起细碎金芒——如同在铁臼里研磨朱砂时溅起的星火。

黑纹悄悄爬上脊骨,将试图探查的灵光尽数吞噬。某道灵光被吞噬前,苏砚瞥见破碎的画面:九座浮岛悬浮血海上,中央岛屿形似捣药杵,正是他丹田气旋的放大百倍的模样。

“玄阶下品,残脉。”

老妪的判词引来看客嗤笑。

“原来这小子竟是残脉,可惜了这玄阶下品的灵脉”

“不过想想也是,玄阶灵脉难得一见,就算是残脉也是少见”

下面众人窃窃私语道,同时言语中也带有一丝嫉妒,毕竟苏砚就算是残脉,也至少灵脉等级也比他们的高。

苏砚并未说什么,对老姬点了点头就来到左侧。

苏砚此刻思绪万千,他本以为自己没有灵脉,但没想到竟然是残脉。

苏砚身旁的一位锦衣少年摇着折扇走近,他衣摆金线绣着火麒麟,嚣张地对众人道:“我可是玄阶中品的纯阳脉,看见这金线没?每根都是天蚕丝裹着赤炎晶...”

折扇突然扫向苏砚面门,却在触及黑纹时燃起青焰。扇面《踏雪寻梅图》中的墨梅竟渗出鲜血,锦衣少年慌忙拍打,“晦气!这扇面可是用雪狐心头血...…”

苏砚低头掩住掌心黑纹。方才那一瞬间,玉佩的灼热感与在药铺焚烧霉变药材时如出一辙——三日前他烧掉掺假的紫蔻时,火堆里也飘出这种青烟。

第二试·问心

“此关炼心魔。“老妪点燃三根人骨香,“燃香未尽破棺者,可入下轮。“老姬道。

然而就当,青铜棺从地底升起时,有个疤脸汉子突然发狂:“老子不玩了!“转身就欲离去,但是却被老姬以大法力一掌拍成了肉泥。

“半途而废者,此人就是下场!”老姬面无表情道

三百具青铜棺拔地而起,棺盖内壁布满尖刺,刺尖沾着晶化的血珠。

众人见此情况,也只好乖乖就范。

苏砚躺进去时,尖刺恰好抵住命门穴——这有点像是当初黑水镇巫医用来封住将死之人魂魄的手法。当年妹妹高烧垂危时,那巫医就是用三棱针封住她三处大穴,说要锁住魂火。

黑暗中有药香弥漫。陈皮与杏仁的味道混着雨腥气,正是破庙漏雨那晚熬的药汤。

“哥...“妹妹的咳嗽声在耳边响起,带着破庙夜雨的潮湿。苏砚伸手触摸棺壁,摸到当归与川贝的纹路——竟是他每月初七为妹妹抓的药方。药名笔画间嵌着极小的数字,正是他赊药时掌柜记的账。

“留下陪阿蘅吧。“

掌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棺盖正在缓缓闭合。缝隙里漏出的光映出妹妹惨白的脸,她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茯苓糕——那是苏砚偷拿药铺边角料蒸的。

苏砚摸到腰间骨牌,突然想起老妪收走灯奴时的青光——与那日玉佩吞噬追兵精血的光晕一模一样。当时三个镖师挥刀砍来,黑纹暴起时他们的血珠悬在半空,凝成与灯奴青烟相似的雾状。

黑纹暴起撕裂幻境,棺盖尖刺在离咽喉半寸处僵住。苏砚破棺而出时,半数青铜棺已成血池。

而有个疤脸汉子正在血池里打滚,他的幻境里全是赌坊骰子;另个老妇抱着空棺呢喃“孙儿“,棺底缓缓爬出布满尸斑的婴孩。

锦衣少年正跪在棺前痛哭,他的棺中堆满灵石,此刻却化作毒蝎啃噬他的灵脉。蝎尾刺入他纯阳脉的瞬间,玄阶上品灵脉竟褪成玄阶下品,隐隐还有下降的态势。

“心性配不上天赋,还不如喂了本宗饲养的妖兽!”老姬见此情形也是冷笑道。

一个时辰后,老姬看了看眼前为数不多的人后,大声说道。

“第二关到此结束,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关,六峰选拔,各凭机缘。”

第三试择峰

六座青铜碑耸立如剑,碑底缠绕着带刺的青铜锁链,链节上悬满历代试炼者的名牌。天枢碑刻万剑朝宗,剑痕里卡着半截断指;天璇碑浮丹鼎幻影,鼎中沉浮的人脸依稀是先前化作灯奴的紫衣少女。

最末的天权碑布满齿轮,某个凹槽的形状让苏砚心口发烫——那凹槽边缘的锯齿,与玉佩上蛇形纹路的獠牙完全契合。

“触碑感应,三息不鸣者逐出!”

锦衣少年因第二关失利,且急需证明自己,所以就迫不及待地第一个感应石碑,此刻天权碑微微颤动。

只见远处一位老者慢条斯理地道。“此子虽然心性不佳,但灵脉不错,虽然资质倒退,但也不是不能弥补,我天权峰要了!”

苏砚将手按向天权碑时,齿轮突然渗出黑油。玉佩在怀中震颤,碑文齿轮竟逆转了半圈。某个齿轮咬合处闪过青光,正是三日前尸堆女尸掌心玉佩的残影。

“竟然逆转了?无共鸣?“老妪挑眉,“那就...“

话音未落,玉衡碑突然爆出兽吼。碑面浮现的饕餮纹张开巨口,苏砚袖中骨牌自行飞出,在空中凝成穷奇虚影——那凶兽额前金纹,竟与玉佩上的纹路有七分相似。

“玉衡峰倒是缺个饲兽童子。“兽袍大汉脚踏双头鹰落下,鹰爪上挂着半片带血的道袍。“小子,算你走运。“

苏砚被拽上鹰背时,双头鹰左首突然啄向他胸口玉佩。黑纹暴起缠住鹰喙,右首立刻发出哀鸣,兽袍大汉惊疑不定地多看了他两眼。

不多时,双头鹰就以极快的的速度赶到了玉衡峰饲兽监。

“李风!死哪儿去了?”兽袍大汉对着饲兽监大声吼道。

“王长老!弟子在这儿,不知长老您大驾光临是有何事呀?”一位身材矮小,皮肤蜡黄的中年男子从饲兽监小跑出来道。

“听着,这人以后就归你们饲兽监管了,之前不是有名弟子被天方兽吃了吗?由他来顶班。”王长老对李风吩咐道。

“得了您嘞!王长老您吩咐的事情我一定好好做,保证让这位新来的师弟在我这儿过的舒坦!”李风谄媚地道。

随即兽袍大汉对苏砚毫不客气地道。“小子,刚刚你也听到了,从今天开始你的任务就是饲养天方兽,如果它少了一根毛,我都唯你是问!”

“小子,将之前考核时的骨牌拿出来。”王长老道。

苏砚随即将骨牌取出交予王长老。

“哎对了,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禀长老,小子名叫苏砚”苏砚道。

只见王长老以手对着骨牌凭空画了几下,骨牌上就显现出几行字:

玉衡峰饲兽监苏砚

然后王长老取出一卷玉简交予苏砚,“这是天墟宗入门基础功法与门规,你需牢牢记住,并且日后每月初一都可以去领三块低阶灵石。”

吩咐完后,兽袍大汉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师弟不知叫什么名字?从何处来呀?”李风目送王长老走后,随即对苏砚问道。

“我叫苏砚,没什么背景。”苏砚淡淡地道。

“原来如此,那师兄接下来就带你去看看接下来你要饲养的妖兽吧。”听闻苏砚没什么背景,李风顿时面色一变,不冷不热地道。

“又是个势利眼!”苏砚心中淡淡冷笑道,这种人他这些年见得多了。

“饲兽监的铜笼里关着各种奇珍妖兽,每种妖兽都有专人负责。师弟你的工作就是负责前方深处那一铜笼中天方兽的生活起居……”李风边走边对苏砚道。

听着李风的一席话,苏砚心中顿感无语。

原来这饲兽监养妖兽真可谓是细致入微,不仅每日要给妖兽吃各类新鲜的食材,同时还得兼顾处理排泄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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