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灭门寒月

陈心烛握着半截断剑跪在血泊里,剑身上的云纹已被染成暗红。三日前还张灯结彩的云隐山庄,此刻连檐角的铜铃都在滴血。

"少庄主快走!"老管家用后背替他挡住追兵,话音未落就被青阳观的拂尘绞碎了咽喉……

陈心烛记得自己是如何笑着接过大师兄递来的寿酒,那杯掺了化功散的竹叶青此刻正在经脉里翻涌。

"轰!”

藏经阁的承重柱轰然倒塌,火舌舔上他束发的青玉冠。

毛月雨的弯刀就是在这时破空而来,斩断三支追魂箭的翎羽。少女玄色劲装掠过瓦檐,腰间银铃在喊杀声中清脆作响。

"蠢货,等死吗?"她拽起陈心烛的衣领跃上院墙,身后青阳观主的笑声如附骨之疽:"云隐陈氏勾结魔教,当诛九族!"

陈心烛在颠簸的马背上呕出血块,毛月雨袖中飞出的银针封住他七处大穴,冰凉的指尖按在腕脉:"他们在你心脉种了追魂引,三日必发。"

"为何救我?"陈心烛盯着毛月雨耳后新月状的红痕。

"你腰间玉佩。"毛月雨扬鞭抽断追来的箭矢,"刻着寒潭映月的纹样,我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她忽然扯开陈心烛染血的外衫,锁骨下方三寸赫然浮现青黑掌印,"青阳子的天罡掌,倒是比传闻更毒辣。"

陈心烛在剧痛中想起生辰宴那夜。大师兄敬酒时袖口露出的青鳞护腕,母亲最爱的那株西府海棠被剑气削成碎片,还有父亲临终前塞进他怀中的半块虎符——此刻正在毛月雨包袱里叮当作响。

"听着。"毛月雨突然勒马停在断崖边,远处追兵的火把已汇成星河,"要解追魂引需极阴之地的冰魄玉髓,要杀青阳子得破他护体罡气。"她甩出缠在腕间的银丝捆住陈心烛手臂上的血管经脉,"你这莽夫若再轻信他人,不如现在跳崖痛快。"

陈心烛望着云雾缭绕的深渊,掌心被弯刀划破的伤口突然灼痛。毛月雨包袱里掉出的玄铁令牌滚落脚边,月光照亮上面残缺的"寒月"二字。

崖风卷起毛月雨的束发银带,陈心烛突然抓住她手腕:"虎符内侧刻着山庄密道。"血珠顺着银丝渗入毛月雨的袖口,那些蜿蜒的纹路竟与寒月令产生微妙共鸣。

"早发现了。"毛月雨甩开他的手,从发间拔下骨簪挑破虎符锈迹,"三百六十道机簧,对应二十八星宿..."骨簪突然刺向陈心烛眉心,在距皮肤半寸处骤停。青铜锈粉簌簌飘落,露出内壁细如蚊足的刻痕。

陈心烛瞳孔骤缩。那些他儿时当玩具摆弄的假山石阵,竟是按九宫八卦排列的逃生密道。父亲教他辨识星宿的夏夜,母亲烹茶的紫砂壶底暗藏机关锁钥——所有温情记忆都淬成了带毒的银针。

"走水路。"毛月雨突然斩断银丝,两人坠入湍急的暗河。刺骨寒水中,陈心烛看见少女腰间令牌泛出幽蓝微光,与追杀者手中的青铜罗盘遥相呼应。

青阳观主抚摸着金丝楠木棺,棺中沉睡的美妇面容与毛月雨有七分相似。密室里三十六盏人皮灯笼无风自动,映出墙上残缺的《寒月凌江图》。

"二十年了……"道冠跌落,露出他头顶狰狞的火焰纹刺青。供桌上染血的襁褓忽然渗出黑雾,缠绕在刻着"慕容"二字的灵牌上。

门外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大师兄跪在青石砖上,左眼被生生剜去:"弟子办事不利,但那丫头带着……"

"带着我慕容氏的血脉回来了。"青阳观主指尖燃起靛蓝火焰,"陈氏小儿中的追魂引,会在月圆之夜带我们找到寒月潭。"

七日后。毛月雨将玄铁令按进冰封的碑文,潭水突然逆流成漩涡。陈心烛胸口的青黑掌印已蔓延至脖颈,却死死攥着从密道取出的鎏金匣——里面除了解毒玉髓,还有半幅染血的婴孩肚兜。

"你母亲本是寒月潭圣女。"毛月雨割开掌心按在冰碑上,鲜血绘出诡异图腾,"二十年前那场大火,青阳子抢走的不止是……"

破空之声骤响。十二名黑袍人踏着冰锥袭来,手中罗盘射出金线缠住陈心烛脚踝。毛月雨反手掷出弯刀,刀柄镶嵌的明珠突然炸开,漫天冰屑里浮现出慕容氏灭族那夜的星象图。

"乾坤倒转,荧惑守心。"陈心烛咳出带着冰碴的黑血,那些父亲逼他背诵的星象口诀突然有了新解。鎏金匣夹层弹出一枚骨钥,与毛月雨颈间吊坠完美契合。

潭底传来龙吟般的轰鸣,追杀者的罗盘尽数爆裂。青阳观主的声音穿透风雪:"好侄女,你以为改姓埋名就能逃脱……"

……

寒潭蒸腾的雾气里,毛月雨眼瞳蓝光暴涨。她反手将玄铁令拍进冰碑,潭底突然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陈心烛怀中的鎏金匣剧烈震颤,匣中冰魄玉髓竟化作活物般钻入他胸口的掌印。

"忍住。"毛月雨扯开他前襟,指尖凝霜按住翻涌的青黑毒纹,"玉髓会引动你血脉最深处的记忆。"

剧痛如钢针刺入颅脑,陈心烛在幻象中看见父亲站在星轨仪前。那夜本该是寻常的观星课,父亲却突然撕开自己的衣袖——苍老的手臂上爬满与青阳观主如出一辙的火焰纹!

"我们陈氏守护的秘密,比你的性命更重要。"幻象中的父亲将虎符按进他掌心,身后屏风突然溅满鲜血。陈心烛惊觉这记忆的时间不对,父亲手臂的刺青分明是三个月前才出现的……

现实中的冰碑轰然炸裂,毛月雨喷出的鲜血在冰面凝结成诡异符文。陈心烛猛地睁开眼,少女后颈浮现的鳞片正与幻象里父亲的刺青产生共鸣。

"你早就知道。"他攥住毛月雨手腕,发现她脉搏跳动的频率竟与潭底锁链震颤同步,"青阳观主与我父亲流着同样的血?"

毛月雨抹去嘴角血痕,弯刀突然劈向陈心烛面门。刀锋在鼻尖半寸转向,斩断从他袖中钻出的血红蛊虫。冰层下浮起十二具青铜棺,棺盖上的星图与云隐山庄密道图纸严丝合缝。

"慕容氏女子活不过二十五岁。"她扯开衣领,心口新月胎记正在渗血,"当年你母亲盗走的不是圣物,而是我们族中女子被诅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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