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幽冥摆渡（1）
孙婆婆带着莫夫人最后的嘱托，用她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地抱住那个刚刚诞生于世的小婴儿。小家伙那柔弱无骨、娇小玲珑的身躯，在孙婆婆温暖的怀抱里轻轻地蠕动着，仿佛在努力适应这个陌生的世界。不时地，从那张粉嫩的小嘴中传出几声清脆而稚嫩的啼哭声，这声音如同天籁一般，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再看这个小宝贝，只见其肌肤宛如羊脂白玉般细腻光滑，吹弹可破。那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犹如深邃的湖泊，清澈见底；小巧的鼻子微微翘起，可爱至极；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还在寻找着什么。然而，令人惊奇的是，尽管这孩子尚在襁褓之中，但眉眼之间却透露出一股与生俱来的英气，活脱脱就是他父亲莫生的翻版。
孙婆婆满怀慈爱地凝视着怀中的孩子，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和不安。她心里非常清楚，这个孩子不仅仅是莫家血脉的延续，更是承载着整个莫家族人的殷切期望。然而，与此同时，这个孩子也注定要背负起一份异常沉重的命运和责任，这份命运和责任就像是一座大山，让孙婆婆感到无比的沉重与无奈。
孙婆婆猫身来到了剑池畔，怀中的婴儿突然在襁褓中睁眼，瞳孔里流转着青铜鼎上的饕餮纹，同时哭声大震。孙婆婆浑身剧震，好似怀中这婴童竟比烙铁还烫。二十年前莫家祠堂大火那夜，她亲眼见过同样的妖异瞳色：焚天的烈焰里，青铜面具从剑池漩涡升起，空洞的眼眶"注视"着梁柱间挣扎的莫家老小。
孙婆婆踉跄退至剑池畔，脚下青砖突然塌陷。她顺势滚入池边碑林，碑上"干将莫邪"四字被婴儿啼哭震得簌簌落灰。老妪枯指探入碑底兽口，摸出冰凉的青铜虎符——正是先前用脐带血拼合的越国兵符。
"开！"
虎符嵌入兽口刹那，剑池水面轰然中分。池底竟露出丈许宽的青石甬道，两侧石雕鬼卒手持长戟，戟尖所指正是暗河入口。追兵箭雨倾泻而至，孙婆婆反手扯下襁褓锦缎，浸透羊水的绸布遇箭即燃，在甬道口炸开毒火屏障。
婴儿小手突然伸手指向虚空，池底沉睡的青铜甲士齐齐转头。三千柄吴钩剑破水而出，在孙婆婆身后结成剑墙。剑锋交错的金铁声中，只见她身形一闪，如轻盈的飞燕一般，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进了那暗河之畔一艘看上去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多久的乌篷船里。这乌篷船静静地停靠在岸边，仿佛一个历经沧桑的老者，默默地见证着岁月的流转和世事的变迁。它那破旧的船体，被风雨侵蚀得略显斑驳，船篷也显得有些残破不堪，但却依然散发着一种古朴而神秘的气息。
前方暗河掀起丈许黑浪，三千柄沉没的吴钩剑在河底震颤。孙婆婆反手将婴儿缚在胸前，枯指捻碎药囊，雄黄粉混着朱砂在足下舱底画出血色八卦。血色八卦此刻定在船底交织成血色太极。
乌篷船在八卦漩涡中迅速驶出，船板缝隙渗出剑池水的腥甜。孙婆婆怀抱婴儿蜷坐船头，苍老手指抚过孩子眉间剑纹——那里正吸收着暗河中的青铜碎屑散发的光华，逐渐凝成越王剑的轮廓。船尾油灯忽明忽暗，映得两侧悬棺上的藤蔓如活蛇蠕动。
这些古老而神秘的悬棺，就这样静静地悬挂在陡峭的岩壁之上，它们经历了无数个春夏秋冬，饱受了岁月无情的侵蚀。棺材表面原本鲜艳的油漆已经剥落殆尽，显露出斑驳的木纹和腐朽的痕迹。阵阵阴冷潮湿的风从悬棺之间呼啸而过，带来了一股神秘而又腐朽的气息，让人毛骨悚然。
船头轻轻触碰到暗河岩壁，发出沉闷的“咚”声，仿佛是叩响了神秘世界的大门。就在这时，第一具悬棺上的藤蔓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驱使，突然剧烈收缩起来，发出“簌簌”的声响，不一会儿，便露出了棺椁表面阴刻的北斗七星图。那线条古朴而深邃，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奥秘。
孙婆婆心中一凛，她紧紧盯着那北斗七星图。“这就是关键所在了。”她在心中暗自思忖。她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随后以竹篙轻点“天枢”星位。这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却仿佛触发了某种古老的仪式。随着竹篙的触碰，青铜锁链应声断裂，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棺盖在重力的作用下，缓缓滑落，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音。
就在棺盖滑落的瞬间，七柄青铜短剑如闪电般破空而出，划破了黑暗的密道。剑柄上镶嵌的萤石在暗河中闪烁着幽微的光芒，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北斗轨迹。“莫家七星剑阵！”孙婆婆忍不住惊呼出声，她的声音中充满了震惊与恐惧。这七星剑阵，她曾听闻其威名。
怀中的婴儿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紧张的气氛，突然伸出小手抓向剑光。这一抓，竟让短剑在空中凝滞，仿佛时间都停止了一般。剑身浮现出“摇光”“开阳”等古篆，这些古篆在幽微的光芒中闪烁着神秘的气息。孙婆婆看着这些古篆，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想起了二十年前，莫生在剑池畔演练剑法的场景，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而如今……
那具散发着恶臭与腐朽气息的尸体，竟如同有生命一般，从棺椁之中缓缓地坐立起来！它的动作显得异常僵硬和迟缓，就好似被漫长的岁月所尘封，每一个关节都像是生了锈般难以活动自如。
只见这腐尸的白骨指尖微微弯曲，宛如捏着一道神秘的剑诀。刹那间，原本静静悬浮在空中的七把利剑，猛地受到一股无形力量的牵引，瞬间倒转过来，并以惊人的速度朝着身后穷追不舍的追兵疾驰而去。
后面的追兵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七把利剑便精准无误地刺入了他们身上的“玉堂”、“紫宫”等七个穴位。一时间，惨叫声响彻云霄，令人毛骨悚然。
被刺中的人顿感全身经脉犹如遭受无数道炽热的星芒灼烧一般，剧痛难忍。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紧接着又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呈现出一种狰狞可怖的模样。
第二棺椁棺面密布鱼鳞纹，那些鳞片在昏暗的暗河光线下闪烁着幽微的冷光，仿佛每一片都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过往。孙婆婆站在乌篷船上，眉头紧锁，目光紧紧盯着这具棺椁，心中暗自思量：“这第二棺，必然隐藏着更为惊人的秘密与危机，我必须小心应对。”她的手心微微出汗，下意识地将背后的婴儿又紧了紧，那是她此刻最为珍视的守护对象。
她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随后将手中的竹篙高高举起，猛地击打在“天璇”方位。这一击，仿佛触动了天地间的某种神秘力量，原本平静的暗河突然涌起巨大的漩涡。河水疯狂地旋转着，发出“哗哗”的声响，那声音仿佛是远古巨兽的咆哮，让人胆战心惊。
孙婆婆心头猛地一颤，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冲脑门儿。她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那不断旋转、越变越大的漩涡，仿佛能够透过那幽深的黑暗看到其中潜藏着的足以毁灭整个世界的恐怖力量。仅仅只是远远地望着它，孙婆婆便能感受到那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威压正铺天盖地般袭来。
她双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握住手中的竹篙，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稳住船身。但此时，原本还算平静的水面突然变得波涛汹涌起来，湍急的水流如同一群疯狂的猛兽，咆哮着向小船扑来。船身在这惊涛骇浪之中犹如一片飘零的树叶，剧烈地摇晃着，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掀翻过去。
孙婆婆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她努力调整着竹篙的角度和力度，试图与这肆虐的水流抗衡。可是，每一次当她好不容易将船身稍稍稳定下来时，一个更大更猛的浪头便会接踵而至，再次将船打得东倒西歪。此刻的小船已经处在极度危险的边缘，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那可怕的漩涡之中，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就在这时，腐尸怀抱青铜水斗，从棺椁中缓缓飞出。那腐尸的面容扭曲，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它的双眼空洞无神，却又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怨念。青铜水斗中，喷涌的激流在空中凝成吴越水师战旗，那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当年吴越争霸的辉煌与悲壮。
婴儿的啼哭与战鼓声共振，那声音在密道中回荡，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水流在这奇异的共鸣中，化作九条蛟龙，张牙舞爪地扑向追兵。每条蛟龙的龙鳞，皆由池底沉剑碎片结成，在幽暗中闪烁着寒光，宛如来自地狱的使者。
孙婆婆瞪大双眼，目光紧紧地锁定着那在空中翻腾飞舞、张牙舞爪的九条蛟龙，心中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被深深地震撼到几乎无法呼吸。
她深知眼前这壮观无比的景象并非凡俗之术，而是莫家赫赫有名的绝技——“截江式”的精妙化用！遥想三十年前，莫怀远便是凭借此招于钱塘江畔力劈汹涌澎湃的大潮，其威势惊天动地，瞬间名动整个江湖。
岁月如梭，时光荏苒，然而今日这重现世间的“截江式”却比昔日更显凌厉霸道，那九条蛟龙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呼风唤雨，搅得天地变色。它们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息令人胆寒，每一次盘旋舞动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似乎要将这片空间彻底撕裂开来。
“莫家的武学，果然博大精深。”孙婆婆喃喃自语道，“只是，这其中的奥秘，又有几人能真正参透？”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敬佩，同时也带着一丝担忧。她担心自己和婴儿能否在这强大的机关面前全身而退。
在九条蛟龙的攻击下，追兵们纷纷陷入混乱。他们惊恐地呼喊着，试图抵挡蛟龙的攻击，然而，一切都是徒劳。蛟龙的力量太过强大，它们轻易地冲破了追兵的防线，将他们一一吞噬。
孙婆婆看着这一幕，心中并没有丝毫的喜悦。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前方还有更多的危险在等待着他们。她将目光投向腐尸，发现腐尸空洞的眼窝中，流出浑浊的河水，滴在船板上，竟凝成“丙寅”二字。
“丙寅？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孙婆婆心中暗自疑惑，“为何每一次破解机关，都会出现这两个字？难道这其中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线索？”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试图从记忆中寻找关于“丙寅”的蛛丝马迹，然而，一无所获。
就在孙婆婆陷入沉思的时候，腐尸突然动了。它将青铜水斗对准孙婆婆，水斗中喷射出一道强大的水流，如同一把利刃，向着孙婆婆刺来。孙婆婆反应极快，她迅速挥动竹篙，试图抵挡这股水流。然而，水流的力量太过强大，竹篙在水流的冲击下，几乎要脱手而出。
孙婆婆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握住竹篙。她的手臂青筋暴起，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在这关键时刻，婴儿突然停止了啼哭，他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一股神秘的力量从婴儿身上散发出来，与孙婆婆的力量相互呼应。
在这股神秘力量的帮助下，孙婆婆终于抵挡住了水流的攻击。她趁机用力一推竹篙，船身迅速后退，远离了腐尸。腐尸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它再次挥动青铜水斗，发动攻击。
孙婆婆知道，这样被动防守不是办法，必须主动出击。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然后将竹篙舞得密不透风，向着腐尸冲去。她的眼神坚定，充满了斗志，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担忧都化作力量。
在与腐尸的战斗中，孙婆婆逐渐发现了腐尸的弱点。她看准时机，用竹篙狠狠地刺向腐尸的胸口。腐尸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叫，身体摇晃了几下，终于倒入了水中。
随着腐尸的倒下，九条蛟龙也渐渐消失。暗河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孙婆婆看着平静的河面，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她知道，这只是他们在悬棺密道中遇到的众多危机之一，前方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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