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的土成了赤红色,像是被血浸透后又被烈火煅烧过。
林小凡蹲在焦黑的枯树桩旁,指尖捻起一撮土,土粒在掌心滚动时爆出细碎火星。灵田中的火毒灵稻已经长到半人高,稻叶边缘生着锯齿,叶脉里流淌着岩浆般的赤金色液体,根系所过之处,连岩石都被蚀出蜂窝状的孔洞。三天前他试着催动灵力,稻穗上竟结出一串葡萄大小的果实,果皮透明如琉璃,里头蜷缩着未成形的鼠崽——那是噬灵鼠的怨魂被灵稻吞噬后的异变。
“沙沙——”
不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七名散修从风化的岩柱后闪出,腰间挂着各色储物袋,为首的刀疤脸手持罗盘,盘面指针正对灵田方向颤动。“火毒灵稻!老子就说这北荒异象定有宝贝!”刀疤脸舔了舔刀刃,刀身映出林小凡布满赤纹的脸,“小子,把灵种交出来,留你喂妖兽全尸!”
林小凡缓缓起身,袖口钻出几根藤蔓,藤上倒刺泛着金属冷光。灵田中的火毒灵稻无风自动,稻穗上的果实接连爆开,琉璃碎片落地化作赤色甲虫,振翅声如铁片刮擦:“想要灵种?拿命来换!”
甲虫群乌云般扑向散修,刀疤脸挥刀斩落一片,虫尸却黏在刀身上腐蚀出青烟。一名女修甩出冰符,寒气冻结的甲虫竟在冰中自爆,毒液顺着冰纹溅上她的裙摆,布料瞬间焦黑成灰。“结七星封灵阵!”刀疤脸暴喝,七人脚踏罡位,阵纹从地底浮出,将甲虫群压成齑粉。
阵眼处的铜镜突然射出血光,直刺林小凡眉心。他侧身翻滚,血光擦过耳畔,将身后的岩柱熔成铁水。灵田中的火毒灵稻突然疯长,根系扎入阵纹裂缝,赤金色液体顺着阵纹倒灌,七星封灵阵瞬间染成血网。刀疤脸惨叫一声,持镜的右臂被反噬的灵力绞碎,铜镜当啷坠地,镜面映出林小凡瞳孔中游走的螭纹——
那纹路与地火·青莲中的一模一样。
“青帝余孽……是青帝余孽!”刀疤脸嘶吼着捏碎遁符,其余散修化作流光四散。林小凡正要追击,心脏突然绞痛,火毒顺着经脉窜上喉头,咳出的血珠落地竟长出赤色苔藓,苔藓蔓延处,砂石簌簌化成粉末。他踉跄扶住枯树,树皮在掌心碎裂,露出里头焦黑的年轮,年轮中心嵌着一枚铜钱——正是散修遁逃时遗落的阵旗残片。
夜色降临时,白芷回来了。
她踏着月光走近,木鸢在头顶盘旋,鸢尾的医仙谷徽记被火毒侵蚀得模糊不清。林小凡蜷缩在岩缝里,火毒灵稻的根系缠满全身,像是一副赤金铠甲,甲缝间渗出黑血。“枯荣丹的解药。”她抛出一只玉瓶,瓶中药丸刻着骷髅纹,“换你三成灵稻。”
林小凡捏碎药丸,碎屑化作青烟钻入鼻腔,肺腑间的灼痛稍缓:“你早知道火毒反噬?”
“青帝血融地脉,本就是饮鸩止渴。”白芷的银镯亮起符文,镯面浮现神农碑虚影,“医仙谷秘境中有净灵池,能拔除火毒……但需要两成灵稻作钥匙。”
岩缝外忽然刮起腥风,九头火蛟的虚影在天际游弋——玄火宗的搜捕队到了。
林小凡扯断一根灵稻根系,断口处喷出的赤金液体在空中凝成箭矢,箭尖对准白芷心口:“你与玄火宗做局坑我?”
白芷不闪不避,指尖轻点箭矢,毒液竟顺着她的经络流入银镯:“焚天镜锁定了你的气息,医仙谷是唯一能切断追踪的地方。”她撩起衣袖,小臂上布满黑紫色纹路,“枯荣丹的反噬……我也只剩七日。”
火蛟的咆哮声逼近,林小凡吞下解药,灵稻根系骤然收缩,在体表留下蛛网般的血痕。他抓起一把赤土撒向空中,土粒遇风即燃,化作火幕遮蔽天际:“带路!”
医仙谷外围的迷雾泛着诡异的蓝。
白芷以银针刺破指尖,血珠滴入雾中,雾气翻涌着裂开一条小径。小径两侧的植物扭曲畸形,树干上长满人面瘤,瘤子里的眼珠随着脚步声转动,藤蔓上垂挂的果实裂开时,传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林小凡的火毒灵稻突然暴动,根系扎进人面瘤,瘤子惨叫一声炸成脓水,脓水渗入灵田,稻穗上的果实竟生出五官。
“再碰这些邪物,你会变成它们的一部分。”白芷冷声警告,腕间银镯震开一条偷袭的藤蔓,“秘境入口在净灵池底,但需要……”
“需要活祭品?”林小凡踢开脚边白骨,骨堆里混着几具新鲜尸体,服饰正是白日逃散的散修,“你的同门似乎试过了。”
白芷沉默着走到池边,池水清澈见底,水下却无倒影。她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嵌着枚墨玉,玉上刻着“药奴”二字:“净灵池只认谷主血脉,而我……是三十七年前被扔进池里的药引。”
池水忽然沸腾,无数苍白手臂破水而出,抓住二人脚踝往下拖拽。林小凡的火毒灵稻疯狂生长,根系绞碎手臂,断肢却化作水蛇缠上稻秆。白芷趁机将墨玉按进池底阵眼,池水瞬间抽干,露出底下青铜巨门。门环是两条交缠的螭龙,龙目空洞,口中衔着锁孔。
“以青帝血为匙。”白芷的银针抵住林小凡后颈,“或者我帮你放血。”
林小凡划破手掌按上门环,螭龙突然活过来,龙须刺入他腕脉吸血。青铜门缓缓开启的刹那,池底传来玄火宗长老的狂笑:“多谢带路!”焚天镜的镜光穿透迷雾,九头火蛟直扑秘境入口。白芷猛地将林小凡推进门内,自己却被火蛟咬住右肩。
“记住,你欠我五成灵稻!”她反手捏碎墨玉,秘境入口轰然闭合。
门内是无边黑暗,唯有灵田中的火毒灵稻泛着微光。稻穗上的果实接连爆开,琉璃碎片在空中拼成残缺的地图——正是神农碑其余碎片的位置。虚影的声音在神识中叹息:“以毒饲灵,以灵养煞……青帝的道,终究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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