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惊魂

建安十七年·惊蛰 大胤青州府

戌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赵守真挑开义庄门帘时,腕间的犀角铜铃突然震如蜂鸣。

"第七根肋骨断口朝外,指节呈鹰爪状..."他蘸着苍术粉的指尖悬在溺毙的浮尸上方,忽听得棺木深处传来"咔哒"轻响。三根森白指骨竟穿透柏木板,在月光下诡异地屈伸,仿佛在摹写某个符咒。

"又是牵丝蛊。"他挑开尸体耳后皮肤,青紫色经络里游动着银线般的蛊虫,"周叔,把分水珠浸到胃液里。"

老衙役熟练的捧来琉璃盏,浑浊液体中渐渐析出细碎金沙。赵守真捻起一粒在鼻尖轻嗅:"赤水河上游的官矿砂,死者是户部清吏司的人。"

檐角铁马在夜风中叮当乱撞,他忽然按住棺沿——尸体的瞳孔正渗出靛蓝色黏液,在草席上蜿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子时的暴雨砸在柳府朱门上,赵守真抬脚踹开灵堂时,楠木棺盖正随着雷鸣声缓缓滑移。

"昨日申时暴毙,说是心悸。"他掀开新娘盖头,凤冠下的脸庞爬满蛛网状血痕,"但颈动脉有十七道针孔,用的是南境巫族的千蛛刺。"

"放肆!"柳家管家从阴影里闪出,袖中寒光直取他咽喉,"区区仵作也敢..."

话音戛然而止。一柄刻着狴犴纹的短刀钉穿他的右腕,刀柄青铜铃铛震出清越声响,檐下雨帘竟在空中凝成冰晶。

"镇魔司办案,闲杂退散。"

玄衣女子踏着冰阶飘然而落,腰间"苏九黎"三字腰牌泛着幽光。她剑尖挑开管家衣襟,露出锁骨处血***刺青:"果然是九黎叛族。"

赵守真将犀角灯凑近女尸下颌:"看这尸斑走向,至少死过两次。"

"第一次是三个月前。"苏九黎突然扯开尸身襦裙,腰腹处蜈蚣状的缝合痕迹赫然在目,"东海补天阁的续命术,但接的不是活人经络..."

话未说完,女尸喉间突然涌出黑雾,在空中凝成倒悬的"卍"字。梵唱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赵守真怀中的青铜罗盘疯狂转动,最终指向西方。

"佛门逆舍利?"苏九黎面色骤变,青鸾剑凌空画出血色符咒,"今夜之事,赵仵作怕是要给镇魔司个交代了。"

她甩出卷轴在灵堂展开,泛黄的"天机阁案宗"五字被血迹浸透,其中"七星坠世"的记载正与尸体黏液痕迹严丝合缝。

五更天的梆子刺破雨幕时,赵守真已在知府衙门验了七遍手札。

"三皇子七日前在赤水河遇刺,伤口也是千蛛刺所为。"他蘸着茶水在案几画出脉络,"新娘父亲是工部河渠使,上个月刚奏请彻查官矿私售..."

忽然有铁甲声撞破死寂。刑部特使严崇光踹门而入,指甲泛着不正常的紫:"青州仵作越权干涉巫蛊案,当杖..."

一物破空钉入他脚前青砖。鎏金令牌上龙纹游动,渗出的血珠在砖面灼出"镇魔司"三字。

"严大人可知,龙血调令出鞘必见人命?"苏九黎倚着窗棂轻笑,指尖还悬着滴血的剑锋。

寅时的义庄飘着苦艾味,赵守真摩挲着师父临终给的青铜罗盘。指针在"西域"与"巫族"间震颤不休,匣底《洗冤录》突然自发翻动,停在画着七星坠世图的一页。

窗外忽有火光冲天而起。他冲出院门时,正见十八盏孔明灯悬在赤水河上空,灯面绘着的佛陀与罗刹随火光流转,仿佛在演绎一场跨越二十年的生死局。

河面飘来破碎的莲花灯,灯芯处半焦的纸条上写着:

天机碎,九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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