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魔法笔记与虚妄之海

每个人的高三,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勇气,信仰,放浪不羁……接近疯狂的那一年,现在回想依然美好如初见。

很期待高三那年发生的所有事,但比起那年高三,高二的课堂以及每个人的情感,破裂与治愈,相辅相成,让人回忆释然。

粉笔灰在晨光中浮沉,若初的钢笔尖正刺破"abandon"的最后一个字母。黄静静的平底鞋声从第三组过道传来,带着十月桂花的香气。这个怀孕 2 个月的英语老师,依然保持着用教案当惊堂木的习惯。

"注意同位语从句的引导词!"她突然敲响若初的课桌,震得他笔尖在笔记本划出长长的墨痕。郭余茜从讲台左侧投来橡皮,上面用修正液写着"第17页补全"——那是上周被她批注过的虚拟语气图表。

若初翻开被称作"魔法书"的笔记本,紫色牛皮纸封皮下涌动着秘密。在第 87页与 88页的夹层里,铅笔勾出的东方龙图腾正盘踞在"metamorphosis"的词根解析上。龙爪扣着"trans-"的前缀,鳞片缝隙里挤满不规则动词变形,而那双用银色中性笔点出高光的龙眼,恰好凝视着人所看到视野。在 90 页的页脚处,黑色褪色的韩文歌词——那是姐姐婚礼时播放的《只有风知道》。

"你,发什么愣,写,写这,把'quintessential'写在右侧空白处。"黄静静的声音裹着胎动的轻颤,指尖不停的指着同一个位置。

若初顿时紧张了起来,原来他对英语这科目提不上兴趣,总觉得没啥用,一个不经意的发呆,迅速就被老师察觉到。

若初心想着:“到底谁在说前排座,老师不会太关注的。”

黑板吃掉第一根粉笔时,郭余茜的单桌已堆起三座有关英语的折纸废墟。这个永远坐在讲台左侧的女生,连转笔的弧度都像在书写花体英文。

当老师走向过道或后排时,会安排郭余茜代替她在黑板写出关键的单词考点,被班里人称呼为英语助教。

有些时候单词写错,黄静静还不忘搞笑的冷嘲热讽:“怎么回事,站在讲台旁边也能发呆,快些写刚才读到的单词,别忘了后缀。”

“嘤嘤,对不起,我错了~”郭余茜挠了挠后脑勺,向老师撒娇。

当若初的"essential"少写一个"s"时,黄静静老师总是很巧合的通过引导来精准指向一个错误,是不是在过道不定抽查学生听课状态。

当黄静静因孕吐扶住讲台,郭余茜的保温杯永远提前拧开递过去。

粉笔灰落在若初睫毛上,凝成细小的钻石。他忽然发现龙图腾的第三片逆鳞,正覆盖着"family"的词源解析——古法语"famille",本意是"依附于同一屋檐"。

屋檐在他笔下裂开缝隙,渗出血色的"divorce"。

秋雨季的湿冷让笔记本起了褶皱。若初在第 88页龙须末端添上分岔,听到身后传来纸张撕裂的脆响——小宇子又在传阅《高中生早恋行为调查报告》。

朱圆突然用三角板敲响桌沿,教室瞬间只剩下门口冷风呼呼吹口哨般的声音。

"上周听写平均分68.5。"黄静静扶着孕肚踱步,鹅黄色孕妇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红色粉笔,"郭余茜97分,若初......"

“以后你替她去黑板抄写。”黄静静拿出一定能成功的气势,决心把他的成绩提上去,那股劲提了上来以后,若初便无时无刻不备受关注,还有台下的多双眼睛的瞩目。

所有人的目光聚向讲台旁的身影。他正在黑板书写"perseverance",粉笔在"ance"后缀处折断。

郭余茜的草书突然从右侧包抄而来,用狂放的连笔补全单词,像给垂死的天鹅接上翅膀。

期间还有坐在第一排靠近门口的赵幻语捣蛋,让若初以为自己写的单词出错,修改后,黄晶晶有些搞笑的震惊疑问:“咋,咋还改错了,站着也能走神~”

若初尴尬着急忙改回,期间还不忘趁着老师不注意,偷偷锤了一下赵幻语的肩膀。

"进步显著。"黄静静在分数册敲下红印,84分的轮廓像被咬掉一口的月亮。

若初的拇指摩挲着笔记本封皮,那里藏着他与郭余茜的秘密交易:每天午休交换字体——他用印刷体誊写她的语法树,她用草书记录他的龙图腾。

这场静默的战争持续到第五周,直到某天郭余茜在"dragon"的词源旁画了只简笔凤凰。若初在批注栏写下汉字:"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次日发现旁边多了行小字:"凤鸣岐山,其音清越。"

他们一直用这种加密对话的方式,填满页边距,互帮互助学英语。

12 月初,夜晚的天空,飘满了鹅毛大雪,本周为小休,宿舍内的成员出去玩还未回来。站在二楼阳台的若初,感受着雪花的冰冷。

原来,家里的电话从若初手机里听筒漏出来,手机传来的面部青肿图片让他很是心疼,身处的环境也让他很无力。

面对从小到大时不和谐的家庭,姐姐不幸福的婚姻。农村的陋习与见识短浅,本就对社会不抱有期望的他,再次变得冷漠。

“我……还不知道能……支撑多久,雪啊……”

诸多往事所带来的戾气,一瞬间全部迸发,解开的部分枷锁,再次成百倍的形式封锁自己,形成了一层盔甲,这或许在保护自己,但很窒息。

支撑他的表面,温柔的向电话那头安慰着,也惊醒他们,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自己要过的开心。多次鼓励着姐姐振作起来,没有那个男的,一样活出精彩。

那时的他只为自己活着,不伤害他人,不伤害自己,不被他人伤害,友好相处,封锁内心。

再也不会触碰除了学习以外的东西,画作在笔记本上的墨团,歌词。在若初蹲在器材室后的桂树下,看着画着"family"在词典里的七种释义正被蚂蚁肢解。

某天课间。

"你在创作新图腾?"郭余茜的影子覆盖墨迹。她指着被揉皱的第 88 页,那里有条断尾的龙正在吞噬"wedding vows"的词组。

若初突然抢过笔记本,听见纸张撕裂的声响像极了姐姐婚姻的裂缝。

周围的人感到他的奇怪举止而震惊,大家背后议论可能是因为遇到了伤心事。

那天下午的英语课,黄静静破例允许使用投影仪。当"trauma"的释义投在幕布上时,若初正在勾画第50片逆鳞。龙爪突然刺穿纸面,郭余茜的修正带横跨两个座位,在伤口处贴上苍白的绷带。

"请分析'domestic violence'的词根结构。"黄静静的声音带着产前特有的沙哑。

站在后台的黄静静,像往常一样喊了一下若初,让他上去写单词。

濒临疯狂的若初已经听不到周围任何的动静。只是一味的用钢笔戳破稿纸,蓝黑墨水漫成暴风雨夜——儿时记忆越来越清晰,反复回忆...

郭余茜突然举手:"老师,我请求代写板书。"

她抢过粉笔的姿态像持剑的骑士,草书英文在黑板奔涌成河,冲走了所有血腥的词汇。朱圆注视到他紧紧握住的颤抖的手。

黄静静走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神游在外的若初,思绪瞬间收回。

“对,我还可以转移注意力,我……现在只剩下学习可以缓解,对,学习,他们每次都会重复我的话,学习,体面。”若初内心反复说道。

伪装,成了以后的生存指南,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或许永远不会清楚。

寒流突袭的夜晚,若初在宿舍撕碎了第 90 到 91 页。被窝里手机荧光照亮着第 87 和 88 页:龙尾缠着"eternal",所幸保留了整体龙图腾,一直持续到到了高三。而撕碎的页数上,韩文歌词的碎片写着"슬픔은 강물처럼(悲伤如江水)"。

李饼的鼾声在黑暗中涨潮,他忽然想起黄静静教的"insomnia"——失眠是醒着的梦游。

黎明前的走廊,他撞见郭余茜在自动贩卖机前囤积咖啡。"龙需要冬眠。"她递来罐热可可,雾气在镜片结成白霜。他们坐在消防通道的台阶上,看墨色天幕褪成产房般的鱼肚白。

"这是我父亲的戒痕。"郭余茜突然伸出左手,无名指根部有圈浅白,"他每年换枚新戒指,就像蛇蜕皮。"她的草书在晨光中变得清晰——笔记本第60页夹着离婚协议复印件,批注栏写着:"family≈legal fiction(法律拟制)"

若初的龙图腾在修订带下重生。第61片鳞甲覆盖着"sanctuary",龙爪托起郭余茜画的方舟,甲板上站着火柴人版的黄静静,孕肚里藏着单词"hope"。龙图腾纸张独立于魔法笔记之外,是给希望于自由和独立。

相比较于高一的成长和治愈,高二的清醒与冷漠,或许每个人都在不同时刻面临过,有的短暂,有的漫长,希望他们尽快走出来。

下学期的最后一次月考当天,黄静静老师的宝宝临盆。彼时若初正在书写"maternity",粉笔随着她的闷哼折断。

郭余茜的草书突然暴走,在纸张上写下"Apgar Score"——这是她们私下研究的产房术语。

"最后写一次板书吧。"黄静静扶着讲台,汗水在"renaissance"的"r"上砸出深坑。

若初的粉笔划过整面黑板,龙尾卷起所有学过的时态,龙爪撕开虚拟语气的迷雾。

当救护车鸣笛穿透玻璃时,那双永远凝视虚空的龙眼,突然倒映出郭余茜在走廊狂奔的身影。

暑假前的结业式,若初在空教室发现黄静静的告别礼——盒未拆封的三色粉笔。郭余茜的草书爬满黑板,用"obstetrics(产科学)"的词根编织出摇篮。在龙图腾的心脏位置,大家通过查看老师的朋友圈,看到新生儿的照片,顿感温馨。朱圆用红色粉笔写下新生儿的身高体重:50cm,3.2kg。

九月开学时,若初的笔记本来到第99页。新来的代课老师不懂龙图腾的秘密,郭余茜的单桌搬到了教室后排。但在每个"abandon"的页脚,总会出现新的草书批注;每当写至"family",朱圆会递来画着笑脸的便签。

他打开卷起来很久的龙图腾,用三色粉笔补全断尾的龙。红笔写"courage",蓝笔写"redemption",黄笔在龙角处描摹婴儿的轮廓。

龙应该飞向真实之海。

晨光中,若初在"family"的词条旁添上新注解:"可以是选择的同谋者"——这行小字下方,用绿色荧光笔画了棵开满栀子花的树。

新的学年,抛开过往阴霾,迎接新的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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