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惊鸿正在做梦，梦里回到那年下雪的日子。
温暖穿着雪白的羽绒服站在他面前，美得如同冰雪中的精灵。
他跪在她面前，递出自己精心挑选的戒指。
“暖暖，嫁给我好吗？”
白雪皑皑，衬得她纯净而甜美。
天空骤然被黑云笼罩，她忽然一巴掌拍掉他的戒指。
“我再傻，也不会嫁给一个心脏有问题的病秧子！”
她转身离去，他拼命地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有人抓住他的手，哭哭啼啼地说：“学长，你醒醒……”
他胸中一痛，迷蒙中唤了一声‘暖暖’，便睁开了眼睛。
雪地变成了病房。
少女化作泡影。
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虚幻。
他睁着眼，呆怔地望着病房，双眼干涩得厉害。
苏梦妍满脸是泪地望着他，“学长，你醒了？”
他默不作声地起身，下床，穿鞋。
苏梦妍问他：“学长，你要上洗手间吗？我扶你。”
“不，我要出院。”
他心里满满的是那一片雪，整颗心湿漉漉的。
“可是医生叮嘱要你在医院观察几天。”她上前扶着他。
却被战惊鸿推开。
她不小心磕碰到椅角，有点痛，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战惊鸿回头道，“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要留下来照顾你。”她三两步追上来，“学长，温暖那种势利的女人，哪值得你留恋，忘了她好不好？”
他身体一僵，如笼了一层冰。
“我不用人照顾。还有——”
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别跟我提她！”
“好！不提！”苏梦妍点了点头，挽紧他的胳膊，“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
苏梦妍缠得紧，战惊鸿怎么也甩不开，干脆让她开车送自己回去。
六婶看见战惊鸿这副模样，吓得不轻，赶紧上来扶着他，“战少，您这是怎么了？”
苏梦妍一直看着他进了别墅，这才转身离开。
精心画的妆早已弄花，她第一次顾不得补妆。
她知道，战惊鸿是不会给她打电话的。
哪怕他病死痛死在黑暗里，也不会把自己的伤口露出来给她看。
回到位于京城之巅的顶层豪华公寓，天色就暗了下来。
暴雨冲刷着钢化玻璃幕墙，苏梦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威士忌杯壁凝结的水珠。
正要去浴室，她随手丢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一串加密的电话号码。
她认得那串数字。
私家侦探的声音，裹挟着电流声传来。
“苏小姐，我们查到温暖的户籍档案显示，2000年3月12日被遗弃在慈安福利院门口，随身只有绣着‘温’字的襁褓……”
水晶杯突然在波斯地毯上炸开琥铂色碎片。
“她是孤儿？”苏梦妍讶然道。
“是的。”顿了顿，对方又说，“但她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苏梦妍愣了愣，殷红唇瓣扯出讥诮的弧度。
“无父无母的野种也配当我的情敌？简直痴人说梦！”
她双臂环绕在胸前，“继续。”
“三年前，汪淑芳的脑膜瘤切除术。”对方突然压低声音，“主刀医生是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大卫米歇尔，手术费折合人民币五十三万……”
苏梦妍的指尖猛地项链吊坠中，想起三年前在医院里见到的场景——
战惊鸿躺在病床上，右手始终紧紧捏着一枚素戒。
她是那时候才知道，战惊鸿有个交往近四年的女朋友，名叫温暖。
三年前温暖还没毕业，她一个孤儿哪来那么多的钱给汪淑芳治病？
忽地，苏梦妍的脑子里闪过一个答案。
她的脸色骤然发白，“继续查！一定要查清楚他们分手的真正原因！”
挂了电话，苏梦妍攥紧手机，心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请到的是京城最好的私家侦探，隔天就查到了结果。
答案，和她想的一样。
从未有过的恐慌感袭上苏梦妍的心头。
从前，她坚定地认为，温暖正如战惊鸿所说的那般，是个攀龙附凤的势利女。
殊不知，三年前她为了从小把她养大的汪淑芳，也为了逼战惊鸿出国做心脏移植手术，才不得不答应战董事长的要求，主动向战惊鸿提出分手！
一旦战惊鸿得知真相，只怕苏战两家的婚约……
苏梦妍心头一紧。
慌乱中，手机险些坠地。
“不！不能让他知道真相！”
苏梦妍的脑子飞速地运转，很快想到一个法子。
……
隔天，清晨。
晨雾未散的林荫道上，苏梦妍提着雕花漆盒缓步而行。
她特意选了件珍珠白的雪纺衬衫，并戴上珍珠耳环，领口别着矢车菊胸针。
之前去战惊鸿家，偷偷找到几张被他丢在老词典里的旧照片——
三年前的温暖，就是同样的装束。
战家门口，她垂眸看了一眼腕表。
八点四十七分，时间刚刚好。
“少爷刚起。”
六婶开门时，压低声音提醒她，“也不知道昨晚高秘书说了什么，少爷情绪不太好……”
话音未落，客厅里传来玻璃碎裂声。
苏梦妍快步往里走，正撞见战惊鸿撑着沙发扶手想要起身。
晨光从菱形花窗透进来，将他冷白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两半。
未系紧的睡袍下，隐约露出他缠绕绷带的胸口。
“学长！”
苏梦妍慌忙走去扶住他的手臂，“你还好吧？”
战惊鸿触电般避开她的手，“梦妍，需要我说几次？没事不用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不要。”
苏梦妍摇了摇头，咬住下唇，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蝶影。
“要不是我没看好你，那天你就不会跑去跟人打架了。”
视线不经意间一转，落在他脚边的玻璃残渣上。
她灵机一动，直接伸手探向地上的玻璃残渣。
六婶提着药箱进来时，正看见苏梦妍跪坐在地毯上收拾碎玻璃。
“嘶——”苏梦妍突然皱了皱眉，血珠从她指尖渗出。
“苏小姐当心！”老妇人惊呼道，“还是我来吧。”
战惊鸿蹙紧眉头，低声说：“你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哪做得来这些。回去吧，六婶照顾我就行了。”
苏梦妍直摇头：“学长，我担心你，你就试着让我照顾你吧？”
她抢着去拿六婶手里的东西，却被战惊鸿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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