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淮之轻笑，他定定看着她，眸中尽显执拗之色，“那又如何？当年祖父痴缠表姑奶奶，更是用计害死了她夫君，将人占为己有，生了二爷，这些祖母你不都是知晓的吗？”
“你……”温老夫人抚着胸口，这是她心中一生的痛。
成婚数十载，夫君的心却从不在她的身上。
能成功生下温向明，还是婆母当年给他下了药，将二人关在了一处，一夜荒唐后诞下的。
她恨，恨夫君连碰自己一下都不愿。
温老夫人用尽半生撑起温家门楣，外人瞧着她是先帝钦赐的诰命夫人。
可只有她自己知晓，几十年守着空荡荡的院落，等着一个不会踏入院落一步的人，心中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女子死了，没半月温老将军也跟着去了。
三人几十年的恩怨落幕，只独留下了她自己。
可笑，可笑。
故而在他一死，她就将二爷弄出了上京城，她不许那个女人的儿子继续留在这里。
她双眸含泪，看着眼前这个她为之自豪的孙子，心中五味杂陈。
“当日你祖父那般对你，我该上前阻止的，如今你养成了这样的性子，怪我。”
她长叹一口气，“你祖父虽然得到了那女子，可她的心却从来不在你祖父的身上，你到底是我的亲孙儿，我不愿意步入后尘。”
温淮之勾唇，“这一点祖母不必忧心，我不是他。”
她颤抖着站起身来，瞬间好似老了十岁，满头银丝在昏黄的光下泛着枯色，“祖母年龄大了，活不了多久，护住你爹，算祖母求你。”
此言一出，温云潇脸色微变，她站起身来，有些癫狂，“既然要死就该整整齐齐，你个老不死的，到死了想着的只有自己的儿子，我和我娘在你眼里又算什么？”
温老夫人一怔，却没开口训斥她，“你爹是男子，况且他是你爹，你们本就不一样。”
她大笑，眼角泪珠流下，“男子？自小便是如此，府中一切都紧着哥哥，我呢？我是温家嫡女，可到我这也只有一句，你哥哥是男子，你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是啊，有什么不一样，就因他能传宗接代，那我呢？我不是娘的女儿，我不是你的孙女，我不是温家的人吗？”她高声道。
“你们同为女子，可为何还要如此待我？我如今遭受的一切你们没受过吗？”
“现在呢？”温云潇转身指着温淮之道，“这就是你的好孙儿！你们温家的男丁，如今是他要让你们死！”
温淮之神色微沉，开口，“送她们出府邸。”
“是。”
白石站在几人身后，将她们送了出去。
温淮之靠在椅背上，整张脸都隐在暗光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
半年后。
女子废除殉葬，明确女子财产继承权，择婿自主权。
设立民诉院，专司女子受迫案，半年内审结超八百起，严惩家暴，逼婚等恶行。
燕国新建女子学堂，五十所。
允许女性从商开铺子。
经过半月前的科考，已然有三位女子入朝为官。
其中便有女帝亲眷，入了都察院经历司的经历赢沉香。
“下朝——”太监高声道。
“恭送陛下——”众人跪下。
赢天娇此时心中却有些莫名忐忑。
沈祈安回来了，她竟然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些日子，她好似忘却了沈燃野战死的消息。
可她心中清楚，她从未忘却，总会想起那人。
她在御书房外站了良久。
端着茶盏出来的连翘瞧见她，忙跪下行礼，“参见陛下。”
她微微颔首，“定远将军可在里头？”
“回禀陛下，定远将军已然来了一刻钟了。”
她长叹一口气，有些事儿总要面对的。
罢了。
她快步走了进去。
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时候，赢天娇顿住，那人背对着她，玄色织金袍角垂落时带着熟悉的弧度。
她的指尖无意识颤了颤，那人察觉到了背后来人，忙转身跪下。
他的脸上覆着银丝面，露出的那截脖颈绷得笔直。
赢天娇快步朝他走近，察觉到栀子花香越来越近，跪着的人喉结滚动，面具边缘与下颌相接处，有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
“抬头！”她高声道。
他有些僵硬。
“怎么定远将军这是要抗旨吗？”她低声威胁道。
此刻她也不知自己在执拗什么，想要证明些什么，只是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他缓缓抬起了头。
赢天娇眼看着那双眼睛泛起涟漪。
面具遮几乎遮挡住了他的整张脸，可那抿成直线的薄唇，分明与记忆里少年将军策马回望时的轮廓重叠。
玄衣人袍袖下的手指蜷起又松开，赢天娇垂在身侧的手已掐进掌心。
半晌她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她开口，“燃野是怎么死的？”
沈祈安的声音比她更沙哑几分，像是撕裂一般，“回禀陛下，燃野他被困在山上，那群漠北人等了几天不见他们的踪影后，竟直接放火烧山，硬生生将他们逼了出来。”
“那日的火光照亮了整座山，是臣的不是。”他哽咽开口道，“臣去晚了，待到时，燃野已被分尸，寻遍了整个山间，才找到了半具尸首。”
“漠北人实在残酷，竟将他的头颅带回都城，供人……辱骂……”他声音颤抖着。
“不过还请陛下放心，臣已将燃野头颅带回，不会再让他被漠北人侮辱。”
这事儿赢天娇知晓，他趁着夜色将头颅偷下，却众人漠北的陷阱。
去了半条命，去之前他就知晓这是陷阱，但他还是去了。
——
作者的话：
作者是独生女。
但是我有个朋友家里重男轻女很严重。
看着她从小到大都受委屈，长大了也要被家里剥削，彩礼，工资都被妈妈给了弟弟，我很心疼她。
我不在她的角度，没有办法真正的感同身受，我想她可能比表现出来的更委屈。
文中也稍微属于有感而发。
女婴沉塘。
现实比小说更残酷……
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远离糟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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