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瓦片上像撒豆子。
满囤缩在地窖角落,听见头顶传来王麻子的咆哮:"药呢?把禁药交出来!"
春玲姐堵着窖口的腌菜缸突然晃了晃,酸水顺着缝隙滴在他脖子上。
疯二叔的破锣嗓穿透雨幕:"天兵天将下凡啦——"
接着是瓦罐碎裂声,混着林茂才的咒骂。
满囤摸到窖壁暗格里的油纸包,三支青霉素在掌心发烫——爹咳血的回音还在地窖里飘。
"出来!"
木柜被掀翻的巨响震落窖顶的土渣。
满囤突然摸到颗圆滚滚的东西,就着闪电一看,竟是王麻子的算盘珠子!
十三档檀木珠浸着水汽,第七颗上刻着道细痕。
地窖门板被撬开的刹那,春玲姐突然尖叫:"药在井里!"
密集的脚步趟着积水涌向井台。
满囤攥紧算珠刚要动,黑暗中伸来冰凉的手,是林晓梅!
她军装湿透,眼镜片糊满泥浆。
"快走!"
她塞来张潮乎乎的路线图,
"顺着排污管爬去西沟村!"
图纸背面印着化工厂平面图,红圈标记处正是满囤上次摸到的排污阀。
满囤刚要开口,井台方向炸开闷响。
王麻子的公鸭嗓变调了:"死人啦!"
他钻出地窖时,看见张瘸子漂在井口,手里攥着半截青霉素瓶。
春玲姐瘫坐在雨地里,衣襟裂开道口子,露出裹胸布上的补丁。
"是他自己脚滑!"
林晓梅突然举起相机。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满囤看见苏文清举着油纸伞站在崖畔,伞骨上缠着王麻子的算盘绳。
女知青的红唇在雨中格外妖冶,像刚吃了死孩子的狐狸精。
公社干部赶到时,雨势更猛了。
大背头用饭盒舀井水喝,突然呸呸直吐
——水里的铬超标让铝盒内壁起了层绿毛。
眼镜青年捧着语录本直哆嗦,活像只淋雨的鹌鹑。
"这是谋杀!"
张瘸子他爹挥舞柴刀要拼命,被化工厂保安按在泥里。
满囤趁机摸到井沿,发现青霉素瓶的标签被撕了半边,残留的"青"字泛着荧光
——这分明是西沟村自制的假药!
林晓梅突然拽他退后三步。
井底突然翻涌黑水,浮起团棉絮状物体。
苏文清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哎呦,这不是阿拉上次丢的粉扑嘛!"
现场乱作一团时,满囤溜回地窖。
借着手电光,他发现十三颗算珠按特定顺序排列后,竟显出"甘油—玉米—中秋"的暗语。
窗缝突然闪过绿光,对岸化工厂的排污管在暴雨中泛着磷火。
后半夜,满囤摸进生产队仓库。
王麻子的账本浸在雨水里,墨迹晕开的数字间藏着甘油购销记录。
他忽然听见粮垛后有动静,春玲姐正往麻袋里装发霉的玉米,脖颈处有淤青指痕。
"姐..."
满囤刚出声就被捂住嘴。春玲姐的眼在月光下亮得骇人:
"西沟村要用这些喂牲口。"
她撕开麻袋,霉斑赫然拼成骷髅状,"等牲口死绝了,化工厂就得赔钱!"
鸡叫头遍时,满囤在河滩撞见苏文清。
女知青正往排污管倒白色粉末,呢子大衣沾满荧光。
"小阿弟,这可是阿拉从上海带来的漂白剂。"
她笑得花枝乱颤,
"倒进河里能净化水呢!"
林晓梅的怒吼炸雷般响起:"那是强碱!你想杀人吗!"
三个身影在雨中扭作一团时,满囤摸到苏文清包里滑出的介绍信
——落款竟是西沟化工厂!
暴雨初歇时,满囤被带到公社审讯室。
大背头用饭盒敲着假青霉素:"坦白从宽!"
王麻子突然凑近耳语:"把你姐许给张瘸子,这事就平了。"
他嘴里的蒜味混着酸臭,熏得满囤直干呕。
就在要按手印时,林晓梅踹门而入。
她手里的水质报告滴着水,身后跟着穿中山装的省城干部:"这是跨省污染大案!"
满囤看见王麻子瞬间瘫成烂泥,算盘绳从袖口滑出来,缠着半张甘油提货单。
回村路上,春玲姐突然晕倒在界碑旁。
撩起裤腿时,满囤倒吸冷气:她小腿上密布着铬溃疡,黄脓混着雨水往下淌。
林晓梅翻出最后支青霉素,却发现药液已经浑浊。
"用这个。"
苏文清不知从哪冒出来,抛来个金色药盒。
满囤认出全是洋文,商标上印着戴防毒面具的天使。
春玲姐在昏迷中攥紧那半张提货单,指甲缝里嵌着算珠上的檀木屑。
深夜,满囤蹲在房梁上,看着七颗算珠在月光下排成北斗状。
当最后颗珠子卡进凹槽时,暗格弹开,露出爹藏着的账本
——泛黄的纸页上记满化工厂干股分红名单,林茂才的名字赫然在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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