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捏碎最后半截鲛烛，幽蓝火焰中浮现出森森兽齿虚影，瘴气凝成的巨掌轰然拍在火圈边缘时，张猎户反手拽住她后领疾退三步，方才站立处的岩石已被腐蚀成蜂窝状。
"屏息！"张猎户将兽骨火把插入泥地，燃烧的蛊虫发出爆豆般的噼啪声。
苏烟借着幽蓝火光看到那些赤红蛊虫竟在啃食瘴气，鼻腔里龙血竭的苦涩愈发浓烈。
东北方的兽吼裹挟着腥风撞碎树冠，二十丈外的百年铁杉拦腰折断。
苏烟指间残存的鲛烛粉末突然腾起冰焰，在虚空中勾勒出三枚交错齿痕——正是方才树洞剑痕的放大形态。
"是剑齿虎狰。"张猎户的青铜罗盘在掌心跳成虚影，"但天狗食月还有七日......"
话音未落，腥风已掀开雾瘴。
通体赤红的巨兽踏着火流星般的足迹扑来，额间第三只竖瞳流淌着熔岩般的金光。
苏烟旋身甩出袖中银链缠住古树横枝，足尖堪堪擦过妖兽喷吐的毒焰。
契约空间剧烈震颤，玄武的虚影在她背后若隐若现。
苏烟咬破舌尖强压灵力反噬，指尖甩出的冰棱在半空凝成八卦阵图。
张猎户的酒葫芦凌空炸开，琥珀色酒液化作火龙撞向妖兽左眼。
"坎位三寸！"张猎户暴喝声里，苏烟银链缠住的古树轰然倾倒。
剑齿虎狰被预判行动轨迹的树冠砸中脊背，熔金竖瞳竟诡异地转向正在结印的少女。
苏烟瞳孔骤缩。
妖兽撕裂的伤口里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密密麻麻的银色蛊虫。
那些蛊虫在接触到玄武寒气的瞬间结冰坠落，落地却化作流动的水银渗入地脉。
"有人用蛊术篡改了地气！"她翻身滚过毒焰横扫的区域，鲛绡裙摆沾到火星立刻烧出莲花状孔洞。
张猎户的兽骨火把突然爆出青紫色火焰，方圆十丈的玄霜灵草全部直立如剑。
剑齿虎狰仰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第三只竖瞳射出的金光将整片杉木林切成碎片。
苏烟在漫天木屑中瞥见妖兽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青铜锁链，锁链尽头没入地脉的裂痕深处。
"攻它天柱穴！"苏烟甩出最后半截鲛烛，幽蓝火焰顺着银链烧向妖兽后颈。
张猎户的猎刀裹挟风雷之势劈在锁链与皮肉相接处，金石相撞的火星里突然迸出半片染血的青铜虎符。
妖兽发出痛苦的哀嚎，化作赤红流光遁入地缝。
苏烟踉跄跪地，看着掌心被反噬灼伤的焦黑痕迹，契约空间里的玄武已经重新陷入沉睡。
张猎户用刀尖挑起那枚虎符，符身上蚀刻的云雷纹正在缓缓流动："是西陵军旧部的调兵符，但......"他忽然用酒水冲洗符面，殷红的朱砂印记遇水反而愈发鲜艳，"三年前就该随镇远侯府消失的朱雀印。"
苏烟捏起符片时，残存的鲛人烛火突然在虎符表面灼出焦痕。
苏烟凝视着符片边缘细微的齿痕，那是她在现代博物馆见过的战国青铜器做旧手法。
当指尖触到断裂处冰凉的触感时，契约空间突然传来玄武低沉的警示——地脉深处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仿佛有千万只困兽正在啃噬封印。
苏烟摩挲着虎符断裂处的锯齿，现代鉴宝节目里专家讲解青铜器作伪的片段突然浮现在眼前。"张叔请看，"她将符片迎着月光翻转，"这裂痕边缘的铜锈呈螺旋状剥落，分明是有人用酸液腐蚀后，又用细砂反复打磨的痕迹。"
张猎户的罗盘突然发出蜂鸣，指针在"巽"位疯狂震颤。"三年前镇远侯府满门抄斩，能仿制朱雀印的......"他布满刀疤的脸在萤火中忽明忽暗，"怕是只有天工坊那些擅造赝品的墨家叛徒。"
夜风卷起满地霜草，苏烟袖中的玄武鳞片突然发烫。
她望着林间惊起的寒鸦，现代刑侦课里教授侧写罪犯的技法与眼前线索重叠："能同时操控地脉蛊虫与赝造兵符，必是精通机关术与巫蛊之术的门派。"她将虎符抛向半空，看着它在月光下折射出七重幻影，"而最想要西陵军旧部势力的......"
"是盘踞在云梦泽的水镜阁！"张猎户的猎刀在地上划出交错的水系图，刀尖点在某个闪烁的荧光标记上，"三日前我在落星滩见过他们的青鳞舟，那些船吃水线下的暗仓......"
夜枭的振翅声里混进了细碎的脚步声，东北方三丈外的雪松枝桠正在不自然地颤动。
她佯装俯身整理裙摆，袖中暗藏的冰棱已悄然在地面凝出八卦阵图——坤位对应的树影里，分明多出七道重叠的脚印。
"张叔，您说这林子的萤火虫怎的偏爱跟着人走？"她笑着碾碎一枚冰晶，细碎的荧光粉末随风飘向暗处。
五丈外的灌木丛突然传来布料撕裂声，像是有人仓促间被荆棘勾住了衣角。
张猎户会意地大笑："怕是闻到老头子葫芦里的猴儿酿了！"他看似随意地将酒葫芦掷向东南方，琥珀色的酒液在空中划出弧线。
苏烟指尖微动，坠落的酒珠突然爆成冰雾，在月光下映出十几个正在移动的模糊人影。
那些影子在接触到冰雾的瞬间齐刷刷矮了半截，像是训练有素的军士在规避箭雨。
苏烟瞳孔微缩——方才冰雾映出的轮廓里，至少有三人佩着与水镜阁纹饰迥异的弯刀。
"丫头，前头岔路口往左是官道。"张猎户用刀柄敲了敲地面，震落的松针在他脚边排成北斗阵型，"右边那条野径虽近，可要穿过黑水沼泽。"
苏烟拢在袖中的手指轻叩契约空间，沉睡的玄武传来模糊的预警。
她望着官道方向惊飞的夜枭，突然摘下发间玉簪掷向右侧："走右边，我簪子上的南海珍珠最克沼泽毒蟾。"
两人身影没入黑暗的刹那，左侧官道突然亮起十几盏幽绿的灯笼。
苏烟借着转身的余光瞥见灯笼上朱砂绘制的饕餮纹——那分明是皇城司暗卫追缉要犯时用的引魂灯！
疾行中风声灌耳，苏烟的鲛绡披帛在树影间流转如月华。
她故意让一缕银发缠上带刺的藤蔓，发丝断裂的瞬间，几点血珠随风飘向相反的方向。
契约空间里玄武突然发出低吼，地脉深处传来锁链绷紧的声响。
"前头三岔河口。"张猎户的声音混在夜鸮啼叫里，"丫头可还记得《水经注》里记载的'潜龙分水'？"
苏烟会意地勾起嘴角，现代地理课上老师讲解河流改道的画面与眼前地形重叠，秒懂张猎户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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