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沈家二少已至堂口!”
“好!带他进来吧!薄娘子,噤言。”
“是。”薄娘子低头,不再言语。
“唉...宗长,要我说,你该让药老噤言才是,他那嘴可是一刻也不停歇的,喝茶也润不了他那喉,还是直接歇息的好啊,大家也耳根清静些。”
“哼!修干!你别太过分了!薄娘子亲厚,让她噤言也是护她清闲,到我这儿就没这必要了,谁还能来招惹我不成!至于清净,这又不是谁家幽宅坟冢,要这么清净作甚!怎么的?一到晚上酒虫就挠你,管他生人死人的都得到你这儿喝上一壶?饮酒伤肝啊,看你这口干舌燥、心烦气短的,上火了还是多喝点凉茶败败火吧,瞧你那鬼迷日眼的样子,眼仁儿都快翻过去了,我看啊,怕是病得不轻了,你那五颜六色的小药丸子得再多吃点了。”药老不愧是药老,看他那似笑非笑的样子,阴阳怪气的语调……
“你.…..”
“我惹他干嘛啊,这下可好,求仁得仁,直接到他嘴里就半截入土了。”轻柔额角,修干觉得自己不仅眼睛疼,脑仁也在跟着直抽抽。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今日心中欢喜,就此打住吧,沈家小子这就到了,别在小辈面前失了体统。”荆老无奈啊,一个两个的也一把年纪了,还和那稚气未消的黄口小儿似的,见面就得互相置气,亏得自己还算身体硬朗,否则还真不知谁能镇得住这两“顽童”。
“是。”两人暂时停火,而此时对修干而言,口角之争根本也无关紧要,他更在意的,当然是那位神秘来客,他的未来徒弟,沈家二公子沈风禾了。沈家公子,世人只知大公子文武双绝,华世倾城。也许是大公子光芒太盛,大家对这位二公子确实显得知之甚少了些,或许今日,可见一斑。
“报,沈家二少已经带到。”
“好,你等一路以来可有异常?”
“回宗长,属下奉命前往约定之处接人,早已过约定之时仍未见沈少其人,但因接引之人身怀要务,我等不得与其照面,按规矩未经允许也不得擅自离村,故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本该立即回报,好在虽迟了些,还是顺利接到了人。沈少本身并无不妥,只是衣角上沾了些不知谁人的血迹。没有看到示警信标,想来我村接引之人应无大碍。”
“好,你先下去,告诉与你同行的其他人,今日之事不要私下妄自揣测,也不要外传,一切如常即可。”
“是,宗长,属下告退。”
“去吧。”
“这小子出师不利啊,才刚进村就出了这等事,这事接二连三的,怕不是这小子不吉利吧。”事不关己,药老说得是煞有介事,不放过每一个挖苦修干的机会。
“药老,你什么时候习得替人算命的本事了,八字不知的只观面相你就断人不吉利,我倒是看这小子顶天立地,高大威猛的,比他那兄长也是不差的。”
“哟,这就护起短啦?以他这人才面貌,也就是个中等偏上吧。我说什么来着,好处自然不能都被他沈家收了,出得个沈大公子,他沈家也是后继有人了。”
“药老,你可别忘了,沈家可不只是寻常名门大家,那位爷也不是你相识多年的老友,里外你还是敬畏些好,给人拿了错处,你是光棍一个,老命一条,到时候别让大家替你收拾烂摊子。”
“呵,我药老隐居杳杳多年,这里哪个不是知根知底的,要你在这危言耸听。”
“你!”
“好了!”荆老神色一凛,刚刚还在争辩不休两人同时噤声垂眸,若无其事地端着茶杯品起了茶。
“唔.…..这里是?”沈风禾左手揉着额角,右手轻抚胸前,像是有些身体不适。
“这里是杳杳敬恭大祠,我是这里的宗长,你可以唤我荆老。”荆老起身背手踱步缓缓向沈风禾走来,面无表情,周边一片寂静。
“看来是出什么事了…...”瞥见衣角上的血迹,大家肃穆态势,沈风禾心中有了些计较,他决定先静观其变,自然有人会为他解惑。
“原来是荆老,晚辈沈风禾,失礼了!”沈风禾起身作揖见礼。
“嗯,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没有,该知道的总会知道,不该知道的那必然是不知道的好。”沈风禾垂眸微笑礼貌作答,仍作揖未起。
“很好,今日虽是初见,但时辰已晚,舟车劳顿,你且回去歇息,待你安顿妥当再来净斋找我,咱们来日方长。薄娘子.…..”荆老状似不经意间的一瞥,薄娘子心中已有了计较,看来,宗长还是挺满意这孩子的嘛。
“是,众位前辈,晚辈先行告退了,改日必当一一拜会。”当众又是一礼,便利落地随薄娘子而去了。
沈风禾走后不久.…..
“怎么说?这小子倒是比他那兄长要谦谦有礼得多了。”
“嗯,沈家向来以锻体之术自傲,门下都是些肌肉虬结的八尺大汉,特别是那位的天元四合归息功早已功毕大成,这内外兼修的功法,若非修习条件之苛刻以至至今只那位一人功成,怕是天下没几个能抵抗这无限接近于长生不死功法的诱惑,都得往沈家涌去了。唉,可惜了,这小子虽身形高大步伐矫健,却和他那兄长一般体态修长,光芒内敛。且我观他刚醒时的架势,怕是也和他兄长一般惯使兵器吧。哦,怕还是个软兵器。唉,这回真是后继无人了,只可惜了那无上的功法,不知何时才可再展辉煌。”修干摇头嗟叹
“从古至今多少功法白日蒙尘,你我二人不也尚无传人。再说了,那位现如今可还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什么再展辉煌,这话可不好说,好好教导你这新收的弟子吧,若是得当,许你这寒门还有后继。”
“呵,这就不劳药老你操心了,如何授徒我自有计较,倒是你家那丫头,怕是还得费些心思。”修爷斜眼一瞥似乎再没心思与药老争辩。
“…...”药老不语,他确实头疼该如何处置那丫头。
“这小子,警惕性不错,进退也得当,有些他兄长的样子,略沉稳些,但是.…..罢了,许是我今日过于敏感了。”
“宗长,你是觉得这小子有问题?”药老神情严肃。
“不,并非你所想那般,我只是觉得他们父子三人还真是性格各异。修干,药老说的不无道理,到你我如今这般年纪,还能为人所求已是不易,就莫妄求其他了。再者说来,你那徒弟资质不错,虽不如其兄长,我确也看不透他,好生教导,若他能得你真传,他日所得成就应不下于其兄。”
“宗长,过谦了吧,沈家大公子可是你徒弟,且不说这小子有多少斤两,若他日后真有机缘与大公子比肩而立,对大公子而言怕也是件头疼的事吧。”
“哈哈哈哈,非也,我虽与大公子有那师徒之名,却无师徒之实啊,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吗?我这徒弟从未叫我费过半点心思,反倒是我,根本无从知晓他的心意,但我能肯定的是,他并不在意家族地位,至于他所求为何,仍未可知啊。所以即使是我也不禁好奇,若是二公子在杳杳脱胎换骨,我那不孝徒儿是否会有半点焦急啊,哈哈哈…...”
“额.…..宗长你这…...”
“哈哈哈.…..玩笑罢了,不必挂心。”
“我看未必吧.…..”此时此刻,众人心中所想一般无二。
“好了,今日既已事毕,大家且回吧,家中无人留饭的也可留下随我回净斋吃顿便饭。”
“宗长客气,在下先行告退了。”荆老话音刚落,那文术就跑得飞快,怕是早已坐如针毡了。
“呵!宗长,那我也先告退了,杏林的酒再晚可就打不着了。咂咂,光吃饭可没味道,可惜了你半点酒也沾不得,享受不到美酒配佳肴,快乐又逍遥的趣味,药老我也只能独饮独醉了。”药老单手一挥,眨眼就只剩了个人影。
“哈哈哈,美酒虽好,也勿贪杯啊。药老,那我就……不送了。”好吧,估计药老听不到也不想听。
“呵,这个药老,还饮酒伤肝呢……宗长,我也告退了,过午不食,你知道的。”于是修爷也摇着身子走了。
“宗长告辞.…..”
“宗长告辞.…..”
……
荆老点头目送众人离去,果然这次也一个陪他吃饭的也没留下,唉.…..
“进来吧。”荆老话音刚落,就见身后蓦地出现一人,全身暗纹玄色短打脚踩同色千层布靴,面着黑巾,低头作揖时气息像是有些不稳。
“说吧,怎么回事。”
“回禀宗长,他们一行三人,都是内外兼修的好手,十分谨慎。交手时,他们互相配合遮掩,看不出身法招式,一路尾随至禁地外围,被我发现后才试图对二少下杀手,但在属下看来此举更像是刻意为之。”
“以你的身手既然只受了些内伤,那拿下那三人也应不在话下,缘何空手而回?”
“宗长,他们并不恋战,看战况不利,他们三人就且战且退直至二少周边,顾忌二少他们一行安全,我…...”
“好了,此事我已知晓,先前你的猜测不无道理,对方在被你发现后才由暗转明,耍起了意图刺杀的把戏,这是醉翁不在酒,而在杳杳啊。不过这也不奇怪,江湖从来就不是风平浪静的,也消停这么些年了,早该有人憋不住了。杳杳说来也并非世外之地,引人注意是早晚的事,就目前看来,对方还未探明杳杳底细,尚且不必过于惊惶,反给对方提供可趁之机。”
“是,宗长。”
“二少平安到达,随行之人必要回去复命,各中曲折自有人烦恼。但话虽如此,我们也不可过于懈怠,今日你有伤在身,暂且回去休息。这是修干炼制的碧玺焕生丸,有定神固气,祛痛生血之效,拿去收好,回去服下后盘坐调息一柱香,当可痊愈了,防卫之事琼先生在明你在暗。”荆老说罢便径自闭目不语了。
“是,谢宗长赐药,属下告退。”待人走后,荆老才又睁眼,神情肃穆,挥袖间祠门自闭,转瞬堂内已无声息。
龙涎香,香醇且厚,气味绵长,经久不散,可行气血,养神魄,助长寿,因采集不易价格极为昂贵,但在杳杳东南一角山水交错处涎香阁内,由极品龙涎香为主辅以各种名贵材料所制奇香,自燃起以来香气未曾增减半分,修干对此颇为得意。但见此时,一神秘女子正于其间悠哉踱步,四处随意翻看,门外明明天色已暗,室内却未点灯。笼罩在宽大暗紫纱团纹锦袍下的人影一时间竟也看不清年纪大小,长相身材,只觉她步若流云,行如鬼魅,虽不见真容也知其人不凡。修干回到住处时,乍见月下堂中人影,不免也让他瞬间产生了误入他人居所的恍惚。
“原来如此,在下隐居于此已有多年,本以为外界种种早已与我无关,阁下此番不告而来可是闹出不小动静,不想却是奔我而来。既是故人,自然不得怠慢,瞧我,这黑灯瞎火哪是待客之道,在下这就将灯点上。”说罢修干衣摆微动,指尖一道无形劲气划破虚空,直奔那神秘女子面门而去。但见那神秘女子不知何时放出的一剪金辉腾挪缠绕间将那例凌冽之气划去七八,余下气劲也被女子悄然挥发,只发丝微动。而那玄妙之物直至修干面前才似飘零枯叶般缓缓飘落,被其托于掌中。只见那物清辉之下隐约泛出金光,原是一页金纸。修干只是摩挲片刻便小心收入怀中,再看向那神秘女子之时神色间已然没了冷意,像是无事发生一般自顾自就随意坐下了。
“姑娘,这灯可以不点,但这茶该是要喝的吧?请坐吧。”门边暗处,那神秘女子羽眉轻扬,覆面轻纱之下唇角微翘,紫纱轻摆,落于修干旁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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