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厂的机器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疼，外婆站在织布机前，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蓝色的工作服上结了一层白花花的盐霜。
"阿芳，下班了一起走啊。"张阿姨凑过来，在她耳边大声喊道。外婆点点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她得赶在下班前把这匹布织完，这个月的计件工资就靠它了。
走出厂房时，天已经黑透了。外婆揉了揉酸痛的腰，从口袋里摸出半个冷馒头，一边走一边啃。路过菜市场时，她买了两个土豆和一把青菜，这是明天一家三口的菜。
推开家门，两个孩子正趴在桌上写作业。大女儿梦瑶抬起头，怯生生地说："妈，文偲发烧了。"外婆心里一紧，赶紧放下菜篮子去摸二女儿的额头，烫得吓人。
那一夜，外婆守在文偲床边，用湿毛巾一遍遍给她擦身子。天快亮时，文偲的烧终于退了，外婆却不敢合眼，怕耽误了上班。
这样的日子，外婆过了整整四年。
直到那天，张阿姨神神秘秘地拉住她："阿芳，我给你介绍个人吧。厂里新来的工程师，北方人，人可好了。"
外婆下意识地摇头："我带着两个孩子，谁愿意要啊。"
"人家不介意，说是就喜欢你这股子韧劲。"张阿姨劝道，"见见吧，就当交个朋友。"
第一次见面是在厂区后面的小公园。***穿着笔挺的中山装，手里还拎着一网兜苹果。他个子很高，说话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笑起来眼角有深深的皱纹。
"我听张姐说了你的情况，"他搓着手，"我今年三十八，比你大六岁，前些年一直在外地工作，耽误了成家......"
外婆低着头不说话。她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机油味，和亡夫身上的味道很像。
"我知道你担心孩子，"***继续说，"你放心，我会把他们当亲生的。"
外婆抬起头，看见他眼里闪着真诚的光。
婚后生活比外婆想象的要好。***确实说到做到，脏活累活从不让她沾手。每天下班回家，他都会带些小零食，分给梦瑶和文偲。
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外婆的第三个女儿美月降生了。村里的产婆匆忙赶来，接生的过程异常艰难，鲜血染红了床单，场面令人心惊。外婆本就虚弱的身体在剧烈的疼痛和失血中几乎支撑不住，脸色苍白如纸。就在这危急时刻，***——外婆的现任丈夫，始终守在她身旁，寸步不离。他一边安抚外婆的情绪，一边细心地为她擦拭额头的冷汗，递上温热的水和药汤。他的眼神里满是心疼与坚定，仿佛要用自己的双手撑起外婆的整个世界。外婆虽然虚弱，但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的无微不至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依靠与温暖。那一刻，她明白，这个男人不仅是她的丈夫，更是她生命中最坚实的后盾。生活平淡地过着后面随着美月、佳佳、南希、珍妮相继出生。期间也有三个男孩，刚出生就夭折了，***的爸妈还是有点重男轻女的思想，经常话里话外的数落我外婆，好景不长,家里的开销越来越大。***开始早出晚归，有时候一连几天都见不到人影。
外婆发现，他对梦瑶和文偲的态度渐渐冷淡了。每次发工资，他总是先把钱交给外婆，却会特意叮嘱："给美月她们买点好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这天晚上，外婆正在厨房做饭，突然听见客厅传来哭声。她赶紧跑出去，看见美月坐在地上，面前是一滩水渍，文偲站在旁边，手里还拿着空杯子。
"怎么回事？"外婆问。
"她故意把水泼在我作业本上！"美月抽抽搭搭地说。
文偲冷笑："谁让你占着桌子不让我用？"
外婆正要说话，***推门进来。看见这一幕，他二话不说就训斥文偲："你怎么又欺负妹妹？"
"我没有！"文偲红着眼睛喊，"你每次都向着她们！"
***的脸色沉下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外婆看着文偲跑进房间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她知道，这个家正在慢慢分裂。
夜深人静时，外婆躺在床上，听着身边丈夫均匀的呼吸声，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起白天文偲委屈的眼神，想起梦瑶越来越沉默的样子，想起美月天真无邪的笑脸。
这个家，到底该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外婆特意早起，给每个孩子都煮了一个鸡蛋。吃饭时，她注意到文偲的眼睛还是肿的。
"文偲，"外婆轻声说，"今天放学早点回来，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文偲低着头没说话，但外婆看见她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送走孩子们，外婆开始收拾屋子。在整理文偲的书包时，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掉了出来。外婆展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大姐，今天放学我们一起去教训美月，谁让她总在爸爸面前告状。"
外婆的手颤抖起来。她想起最近美月总是莫名其妙地摔倒，书包里经常出现死虫子，原来都是......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外婆赶紧把纸条塞进口袋，抬头看见***走了进来。
"今天怎么没去上班？"外婆问。
***神色有些慌张："哦，我......我回来拿个文件。"他说着，快步走进卧室。
外婆跟进去，看见他正在翻床头柜的抽屉。那个抽屉里放着家里的存折和一些重要证件。
"你找什么？"外婆问。
"没......没什么。"***合上抽屉，"我先去上班了。"
看着丈夫匆匆离去的背影，外婆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安。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纸条，又看了看墙上的全家福，照片里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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