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在青铜擂台烙下斑驳的暗金色纹路，苏羽指缝间还残留着林轩武灵爆裂时的灼热。
当他转身时，宁瑶发间那支冰晶步摇正折射着最后一线暮光，碎金般的光点落进她向来清冷的眸子里，竟酿出三分春水潋滟。
"伤口会疼吗？"宁瑶指尖凝着霜花按在他渗血的肩头，冰蚕丝护甲随着她的动作泛起涟漪般的银纹。
苏羽突然想起昨夜路过炼器坊时，曾瞥见窗棂后宁瑶咬破指尖往冰蚕丝滴血的画面，喉间蓦地发紧。
他握住那只即将撤离的素手，少女掌心的薄茧蹭过自己新生的剑茧。
十二生肖石像投下的阴影恰好将两人圈在狭长的光带里，残缺的亥猪石像眼眶中，青铜泪珠正无声坠入石缝。
"苏师兄..."带着忍冬花香的嗓音从光暗交界处传来。
柳依依提着药箱的手指节发白，精心准备的雪肌玉容膏在瓷瓶里晃出细碎声响。
她望着两人交叠的衣袖，忽觉藏书阁屋檐悬挂的青铜铃铛格外刺耳——那上面新结的冰晶，分明是宁家独有的寒霜劲。
苏羽道谢时，宁瑶突然将半张脸埋进他肩窝。
少女呵出的寒气凝成白雾，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她唇畔掠过狡黠的弧度："你武灵里藏着饕餮的气息。"吐息扫过耳垂的瞬间，苏羽后颈泛起细密的战栗，分不清是警惕还是悸动。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
三个佩戴玄铁腰牌的学员正用剑鞘拨开人群，为首者胸前的赤炎徽章烧得苏羽瞳孔微缩——那是去年在秘境被他夺了机缘的赵家嫡系。
他们怀中的兵器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嗡鸣，却在经过苏羽时诡异地沉寂下来。
"恭喜苏师弟。"赵无痕的祝贺裹着淬毒的蜜糖，目光掠过宁瑶时瞳孔骤缩。
他腰间新换的玄铁令牌上，饕餮纹正在阴影里缓慢蠕动，与青铜地面残留的图腾产生微妙共鸣。
当夜风卷起比武场散落的枫叶时，苏羽独自在兵器架前擦拭长枪。
枪尖月牙刃突然发出细微裂响，他蹙眉凝视那道凭空出现的发丝状裂纹，指尖抚过时竟嗅到蚀骨粉特有的腥甜——这种能腐蚀玄铁却无色无味的毒药，唯有南疆巫族才懂得调配。
百米外的藏书阁顶层，《凶兽录》书页上的饕餮突然睁开双瞳。
琉璃瓦当坠落的夜露在枪杆蜿蜒成诡谲的纹路，而秘境令牌上宁瑶的侧脸轮廓，正渗出胭脂般的血珠。
苏羽指腹摩挲着枪杆上蜿蜒的蚀骨粉纹路，月光将兵器架旁的青砖映得如同浸在寒潭中。
远处传来守夜人敲响子时更鼓的声响，惊起藏经阁檐角几只红喙夜枭，它们扑棱着翅膀掠过比武场时，青铜地面竟浮现出饕餮吞日的暗纹。
"倒是舍得下血本。"他冷笑一声，枪尖月牙刃突然发出细微的龙吟。
昨夜赵无痕腰间蠕动的饕餮纹在记忆中闪过，与此刻兵器架底座新沾的赤砂粉末重叠——那是南疆巫族用来喂养蛊虫的赤练砂。
淬火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宁瑶鸦青色裙裾扫过青石板上凝结的霜花。
她手中提着的六角琉璃灯忽明忽暗，映得腰间那串冰晶铃铛泛起诡谲的蓝光。"玄铁遇蚀骨粉会渗出雪松香。"她指尖点在枪杆某处裂纹，果然有丝丝缕缕的冷香逸散，"炼器坊第三排左数第七个暗格。"
苏羽望着少女被琉璃灯染成暖橘色的侧脸，突然想起半月前在万兽窟，她也是这样精准指出碧眼毒蛛的巢穴方位。
炼器坊厚重的青铜门开启时，锈蚀的铰链声惊动了屋檐下垂挂的冰棱，其中几根坠落在宁瑶发间，竟被她周身萦绕的寒气凝成晶莹的蝶饰。
暗格里躺着的鎏金乌木匣透着森森寒意，宁瑶咬破指尖在匣面画出繁复的冰纹。
当那柄通体莹白的骨枪浮现时，苏羽颈后的武灵印记突然灼热起来——枪身缠绕的竟是武神级冰霜巨龙的脊椎！
"三年前北境兽潮..."宁瑶指尖抚过枪身某处凹陷的齿痕，琉璃灯在她睫羽投下颤动的阴影，"现在它是你的了。"她转身时发梢扫过苏羽手腕，那些冰蝶簌簌落进他掌心，化作细小的霜花渗入经脉。
次日比武场的晨雾中混着铁锈味，赵无痕把玩着玄铁令牌坐在观战席最高处。
当苏羽握着那柄裹在粗布中的兵器登场时，他手中茶盏突然炸裂，滚烫的茶水在即将溅到宁瑶裙角时凝成冰珠。
"苏师弟这烧火棍倒是别致。"擂台下传来哄笑。
柳依依攥着药箱系带的手指关节发白，她认出包裹兵器的粗布边缘绣着宁氏宗族的雪凰纹——那是昨夜藏书阁顶楼失窃的《北境异兽志》书页。
裁判敲响青铜钟的刹那，苏羽抖落的粗布碎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对手持双刃斧的魁梧青年瞳孔骤缩，他的地阶武灵"裂山熊"竟在骨枪现世的瞬间发出哀鸣。
苏羽枪尖轻点地面，冰霜顺着青铜砖缝蔓延成绽放的雪莲图案。
"破绽在左肋第三根肋骨。"宁瑶的传音混着冰晶坠落的清响传来。
苏羽旋身避开劈来的斧刃，枪杆擦着对方护心镜划过时，冰龙虚影突然从枪尖窜出，精准刺入对手武灵具象化的心脏位置。
观众席的惊呼声中，裂山熊武灵竟开始从爪尖寸寸冻结。
当对手轰然倒地时，骨枪发出的龙吟响彻云霄。
苏羽望向评委席，恰好捕捉到副院长袖口滑落的赤练砂粉末，在接触到宁瑶冰冷视线的瞬间自燃成青烟。
他收枪时故意让枪穗扫过赵无痕所在的方位，那些玄铁令牌上的饕餮纹突然开始疯狂扭动，像是被烫伤的蛇。
暮色降临时，苏羽在兵器库墙角发现半枚带血的蛇鳞。
当他用枪尖挑起这片泛着幽蓝毒光的鳞片时，藏经阁顶层的《凶兽录》无风自动，停在画着相柳的那页——九头巨蛇的某个头颅处，赫然缺失了片鳞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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