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刘念白,天生的倒霉圣体

刘念白的马车第五次陷入泥沼时,惠安终于忍不住对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竖了木鱼:“佛祖啊,咱们才出山门三十里!“

车辕上绑着的镇魂铃不知为何开始叮当作响,惊得拉车的白马发疯,逃脱了缰绳还尥蹶子踹飞了鎏金顶盖。

“西南方七步,有青石可垫。“车帘内传来清泠嗓音,刘念白指尖金瓜子弹出,精准嵌入泥潭中的龟甲纹路。

马车突然腾空的刹那,三只乌鸦撞在凭空出现的冰晶结界上,炸成黑羽烟花。

惠安盯着车板上新添的裂痕哀嚎:“这比湖山寺后厨闹耗子还凶险!“话音未落,前方石桥突然拦腰折断,桥墩里窜出的青蛇竟口吐人言:“此路不通!“

“劳驾。“刘念白掀帘掷出串佛珠,蛇身瞬间僵直成石雕。他低头看着掌心新添的裂纹,忽听天际传来闷雷——那乌云竟只聚集在他一人头顶。

南安王府的琉璃瓦上,刘见喜正踮着脚在树上摘枇杷。鹅黄襦裙扫过青苔,惊得池中锦鲤摆尾画了个爱心。

她穿越四年了仍不惯这累赘裙摆,索性将前襟扎成现代短打模样。

“郡主!“春桃抱着药罐追到树下,“该喝参汤了!“

“喝什么参汤,难喝死了!“刘见喜晃着刚摘的果子,“枇杷富含β-胡萝卜素,比那什么补汤补药强......哎哟!“话没说完踩滑了树枝,正落进侍女们张开的锦被里。

老管家举着账本从回廊转出:“郡主,您上月订的二十口青花瓷缸......“

“养锦鲤做生物实验嘛!“她翻身跃下,腰间玉佩叮咚作响,“等本郡主研究出荧光鱼,咱们开个水族馆赚门票!“

众人面面相觑,自打四年前郡主从冬湖死里逃生,满嘴都是听不懂的怪话。但瞧着她苍白小脸透出的红晕,又觉得这疯劲儿比从前病恹恹的模样可爱得多。

是夜暴雨突至,刘见喜蜷在暖阁翻看《东阳国志》残卷。这是她穿越那日原主紧攥的遗物,此刻被雨汽浸润,竟浮出些奇怪的纹路。

她突发奇想的把枇杷汁涂抹到纸页上,焦黑处渐渐显形——竟是张标着红叉的东阳国舆图。

“这叉的位置......“她突然跳下软榻,赤足跑到沙盘前。

代表湖山寺的玉牌刚插下,窗外忽有惊雷劈落,震得案头玉貔貅滚落在地。貔貅肚中掉出卷泛黄手札,字迹与残页如出一辙:“嘉佑十七年冬,见喜落水,魂灯将灭。有星坠于湖心,光如白昼,翌日苏醒,然性迥异......“

刘见喜指尖微微发颤,原来被她替代的那个真正的王府郡主,真的在那场落水意外中香消玉殒了。

她一瞬间有种浓烈的愧疚之意涌上心头。

三百里外的官道上,刘念白正用金线修补第七辆散架的马车。惠安举着块龟甲当伞,看蝗虫撞在结界上爆浆:“殿下,这些虫子怎得专盯着咱们?“

“不是盯着我们。“刘念白突然掀开车帘,“是追着我。“虫群撞击愈发猛烈。

天际忽现火光,无数燃烧的青铜飞虫如流星坠落,完全以一种同归于尽的势态冲向刘念白和惠安二人。

刘念白双手结印,形成结界以抵祸虫。

惠安突然指着远处惊叫:“殿下快看!那没有虫子!“

地平线尽头,南安王府的琉璃顶在月光下泛着青辉,整个王府上空好似被什么保护着一样,漫天的青铜飞虫都有意识的避开了王府朝他们飞来。

刘见喜是被瓦片落地声惊醒的。她揉着眼推开雕窗,见护院们正追着个发光的物事满院跑。定睛细看,竟是只翅膀镶金边的玉色蝗虫,背上驮着的青铜碎片正泛着幽幽蓝光。

“小东西往哪儿跑!“于是她也抄起捞锦鲤的网兜翻出窗台,赤足踩过雨后的青石砖。鹅黄裙裾扫落满架蔷薇,惊得廊下绿毛鹦鹉扑棱着翅膀大叫:郡主疯啦!郡主又疯啦!“

“咔嚓“一声,朱漆大门洞开。门外停着辆快要散架的马车,有个披袈裟的小沙弥正在车顶补窟窿。

听到响动回头刹那,却只见刘见喜的网兜不偏不倚罩住了掀帘而出的太子殿下头上。

锦鲤纱网罩着的那人鸦青发丝,露出张令满庭春色黯然的脸——眉如远山含黛,眼尾却斜飞入鬓,琥珀色的瞳孔像是封存了千年的松脂,将晨光滤成细碎金砂落在睫羽。

这分明像是是水墨画卷里走出的谪仙,平添三分人间艳色。

“姑娘这见面礼行的,倒是别致。“刘念白抬手抚开着挂在发冠上的渔网,唇角扬起极浅的弧度。

抬手时他腕间佛珠隔着衣衫擦过心口处的青铜碎片,突然迸出串火星,映得两人影子在粉墙上跳起了皮影戏。

更漏声里,王府管家盯着厅中贵客直冒冷汗。那位传说中这位身负三十年厄运的太子殿下,是个是谁见了谁倒霉的主。

而此刻的他正用金瓜子逗弄郡主养的绿毛鹦鹉。案几上摆着郡主所谓的“下午茶“,是蜂蜜枇杷配琉璃盏盛的酥饼。

刘见喜呆呆的欣赏着眼前这人。

在知道了他的身份是太子之后,他的父王,也就是南安王便连忙把他迎进了王府,行过待客之礼后,想着自己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了,与这初入京城的年轻太子也无甚可聊的,于是便让自己年龄相仿的独女辞冬郡主与一同待着。

从见面开始刘见喜就觉得这人生得实在是好看,偏那身雪色锦袍裹着清瘦身形,恍若一捧新雪将化未化,让人既想拢在手心呵暖,又怕唐突了这份易碎的美。

于是自始自终眼神都没从这太子身上离开过。

“看傻了?“肉嘟嘟的绿毛鹦鹉扑棱着落在刘念白肩头,“登徒子!登徒子!“

“雪团!“刘见喜尴尬的收回视线。却见那人用金瓜子逗弄鹦鹉下颌:“会说吉祥话么?“

“千岁!千岁!“鹦鹉瞬间倒戈,谄媚地蹭他指尖,“美人!抱抱!“

刘念白低笑时眼尾微弯,冰雪乍融:“跟你的主子一样有趣。“

他腕间佛珠突然轻响,惊得鹦鹉炸毛大叫:“要命!要命!“扑棱着窜回刘见喜肩头。

“公子可听过蝴蝶效应?“刘见喜晃着自制的冰鉴,“就像你马车惊了我的锦鲤,锦鲤甩尾可能引发千里外的海啸......“

“姑娘是说,“刘念白突然倾身,袖中沉香染了她满怀,“你我此刻相遇,可能是三十年前某人扇动了翅膀?“

"……"

窗外惊雷炸响,青铜碎片在案上共振鸣啸。刘见喜颈间玉佩隐隐发烫。当她回神时,发现太子正凝视她眉间朱砂痣,眸中流转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刘念白在听要这个郡主那些奇奇怪怪在他人听来觉得无厘头且疯癫的言论后并没有觉得无聊,相反却对她来了兴趣。

“那郡主可知道......“他指尖金线缠绕着冰鉴冒出的白雾,“这世上有什么改命换天的机缘?“

骤雨拍打窗棂,淹没了远处玄甲军逼近的马蹄声。谁也没注意,案几上的《东阳国志》残页竟然在悄悄补全,而新长成的一页上,赫然出现一个“喜”字,而后慢慢消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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