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舱的玻璃壁渗出冰晶，林夏看见自己的睫毛在营养液里缓慢浮动。那些插进脊椎的管线像水母触须，随着电流脉冲泛起幽蓝的光。舱外显示屏跳动着数字：【记忆重构进度97%...98%...】
"你比我想象的醒得早。"陆沉的白大褂擦过培养舱，金属托盘上的手术刀映出他眼底的数据流，"通常实验体在第一千次轮回后才会出现元意识。"
林夏试图张口，气管立刻涌入腥甜的液体。她这才发现声带位置埋着微型传感器，每次试图说话都会触发逆电流。舱壁突然浮现全息投影，是三天前宴会厅的场景——苏晴正把钻石项链塞进侍应生口袋，而那个侍应生的后颈亮着和她一模一样的条形码。
"你最喜欢的桥段。"陆沉的指尖在全息屏上划出火花，"每次看到'自己'被诬陷，杏仁核都会产生剧烈波动。"他调出脑波图谱，林夏的愤怒曲线正在刺穿警戒线。
营养液突然变成血红色。林夏的太阳穴传来剧痛，视网膜上炸开无数记忆碎片——二十二岁那年根本没有车祸，是她亲手将手术刀捅进陆沉母亲的心脏。监控视频里，年轻的白大褂沾满血迹，而陆沉就站在手术室门口，手里握着正在录音的手机。
"多完美的复仇剧本。"陆沉按下某个按钮，林夏的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你把杀人记忆篡改成车祸，把囚禁美化成重生，连苏晴都是你分裂出的第二人格。"
实验室的金属地面裂开缝隙，升起五个圆柱形舱体。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与林夏容貌相似的女人，她们的后颈分别烙印着不同的编号。最右侧的舱体突然爆出电火花，里面的女人疯狂撞击玻璃，口腔里伸出章鱼般的机械触须。
"第一千零二十三个失败品。"陆沉惋惜地摇头，"她们总想用指甲挖掉条形码。"他突然扯开自己的衬衫，心口处的疤痕竟是一串发光代码——【Subject 001】。
林夏的瞳孔剧烈收缩。那些被误认为前世的记忆，此刻正以二进制形式在陆沉胸口的疤痕上滚动。她终于明白，所谓重生不过是主脑在读取她篡改过的记忆文件。
警报声骤然响起。苏晴的全息影像出现在实验室，她的身体由无数串绿色代码组成："主体意识正在突破防火墙，建议立即执行格式化。"
陆沉却笑了。他打开培养舱，将林夏湿漉漉的黑发缠在指间："你知道为什么选择蓝宝石吗？"他咬开自己的指尖，机械骨骼在破裂的皮肤下闪烁，"每颗'轮回之眼'都藏着个微型黑洞，用来储存实验体最痛苦的记忆。"
林夏突然抓住陆沉的手腕。她的指甲缝里弹出纳米刀片，那是她在第一千次轮回时藏进人工指甲里的秘密。刀片割开陆沉的仿真皮肤，露出底下蠕动的液态金属。
"你以为..."陆沉的声音突然变成电子杂音，"...能逃脱？"
整个实验室开始扭曲。苏晴的代码身体分解成病毒程序，金属墙壁渗出黑色黏液。林夏撞向最近的培养舱，用舱体碎片割断脊椎上的管线。剧痛中她看见自己的血不是红色，而是闪着微光的淡蓝色纳米机器人。
"你才是第一个实验体！"林夏在警报声中大喊。她的虹膜浮现出同样的发光代码——【Subject 000】。那些被删除的原始记忆如潮水涌来：是她创造了主脑，是她把陆沉改造成半机械人，而所谓的复仇轮回，不过是她为自己编写的赎罪程序。
陆沉的身体正在融化。他的机械骨骼发出悲鸣，眼眶里掉出两颗蓝宝石："你终于想起来了..."液态金属包裹住林夏的小腿，"...造物主。"
林夏的手穿透陆沉的胸腔，扯出那颗跳动的主脑核心。无数实验体的尖啸在实验室回荡，所有培养舱同时爆裂。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秒，她将蓝宝石按进自己的太阳穴，任由黑洞吞噬所有数据。
当黑暗降临，她听见最新实验日志：【Subject 000启动自毁程序，第1025次轮回实验终止。记忆清除进度：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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