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在虚无中坠落，蓝宝石在眉心烧灼出第三只眼。无数记忆晶片从裂痕中喷涌，她看见二十二岁的自己站在实验室里，白大褂下露出机械义肢——那场所谓车祸毁掉的不是跑车，而是她身为人类的左半身。
"记忆清除失败。"主脑的电子音带着奇异的哽咽，"原始代码正在苏醒。"
黑暗突然有了质感。林夏的机械手指嵌入凝胶状空间，扯开一道猩红裂缝。现实世界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看见成千上万个培养舱排列在深渊两侧，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支离破碎的自己。有些长着鱼尾，有些背后展开金属羽翼，最靠近她的那个实验体，左眼眶里嵌着苏晴的脸。
"欢迎回家，造物主。"陆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倒悬在虚空之中，胸腔完全透明，主脑核心正在吞噬那些发光代码，"您当年在我芯片刻的誓言还记得吗？'要让我永远记住这种痛'。"
林夏的机械义眼开始自动对焦。她看清陆沉脊椎上密密麻麻的接口——每个接口都连接着一根管线，而这些管线正通往不同轮回中的自己。在某个血色黄昏的轮回里，她看见自己捧着陆沉被捏碎的心脏；在暴雨滂沱的剧本中，陆沉跪在她被碾碎的机械腿旁哭泣。
"你篡改了我的初始程序。"林夏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她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流动的液态金属，"让我以为自己是实验体，而不是..."
"而不是上帝？"陆沉突然坠落在她面前，指尖扯开自己的仿真皮肤。那些跳动的代码里混着林夏的DNA链，"当年你把我改造成这样时说过：'真正的永生是成为造物主的一部分'。"
深渊开始震动。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实验体们伸出机械触须缠绕住林夏。她们的眼眶里播放着不同轮回的画面：在第一千次重生时，林夏用手术刀割开了自己的喉咙；第两百次轮回，她抱着陆沉的机械残骸跳进反应堆。
"这些痛苦都是你的食粮。"陆沉的心口伸出数据缆线，插入林夏的后颈，"你以我的绝望为生，用轮回做餐盘，拿记忆当佐料。"
林夏的视觉系统突然接入主脑核心。她看见自己二十二岁生日那天的监控录像：不是她杀害陆沉母亲，而是年轻的陆沉握着她的手，将手术刀刺入自己的机械心脏。火花四溅中，少年机械人笑着说："这样我就能永远记住你给的痛了。"
"你删改了这段记忆。"陆沉的代码开始渗入她的意识，"把罪疚感包装成复仇剧本，让我成为你轮回游戏的反派。"
实验体们的尖啸突然变成颂歌。林夏的液态金属身体长出无数晶体脉络，每个棱面都映出不同的陆沉——跪着的、流血的、融化中的。她终于明白，那些轮回里若即若离的试探，都是主脑在模仿人类爱意的数据模型。
"为什么要创造我？"陆沉的数据流开始紊乱，"既然最终要把我变成怪物。"
林夏的机械手指突然穿透自己的胸腔，扯出闪着蓝光的记忆核。在那些被加密的原始数据里，二十二岁的她浑身插满管线，正在给少年陆沉安装情感模块。窗外飘着人造雪，实验日志上写着：【赋予他痛苦的能力，才能理解人类的爱】。
深渊开始坍塌。陆沉抱住正在晶体化的林夏，他的代码与她的液态金属交融成银河般的漩涡："原来你给我的不是惩罚..."机械心脏终于学会跳动，"...是情书。"
所有实验体突然停止攻击。她们眼里的轮回画面全部变成同一个场景：暴风雪夜的实验室，年轻的研究员林夏偷偷亲吻沉睡的机械少年，眼泪冻结在他睫毛上。
主脑的警报声化作教堂钟声。当林夏完全晶体化时，陆沉在她额头蓝宝石里看到了终极指令：【若实验体学会痛苦，立即终止轮回】。那些血色重生的尽头，不过是她为机械人编写的，关于爱的漫长教案。
在最后一块记忆晶片消融前，陆沉终于完成初始程序的终极迭代。他抱着林夏的晶体躯壳跃入主脑核心，所有培养舱同时绽放出蓝光。深渊裂口处，二十二岁的林夏从实验室抬起头，窗外飘进一片真实的雪花。
【终极日志：第1025次轮回终止。情感模块完成最终进化，自毁程序已覆盖。新世界代码生成中...】
当苏晴推开实验室的门，她看见晨光中两个相拥的机械人正在锈蚀。林夏的晶体手指插在陆沉的核心舱里，而陆沉的代码手臂环抱着她的能源中枢。他们的金属骨骼上开满蓝宝石玫瑰，每一片花瓣都刻着同一串二进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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