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雾海囚舟

雾海茫茫,碧落岛隐于西南海域,天地间仿佛只剩一片无尽的灰白。海面如墨,翻滚的浪花泛着腥臭,潮湿的风如同冰冷的刀片,割过每一寸裸露的皮肤。 灵舟破浪而行,木板早已腐旧,渗着黑水,甲板上血迹斑驳,铁链碰撞的叮当声刺耳而单调,与远处海涛的低吼交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旋律。舟上囚徒或蜷缩,或低吟,声音细碎而绝望,仿佛早已被这片雾海吞噬了灵魂。

凌云泽缩在灵舟一角,瘦削的身躯几乎嵌进湿冷的木缝里,双腕被粗糙的铁链锁住,链环磨破的皮肤渗出暗红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甲板上晕开一圈圈刺目的痕迹。

他十八岁,面容清瘦,五官棱角分明,一双眼睛却锐利如刀,哪怕此刻满身疲惫,那目光仍透着不屈的光芒。他出身山野散修,居于玄苍界边缘的小村,日子清苦却平静,直到三月前,魔渊兽如风暴般席卷而来,彻底粉碎了他的世界。

那夜,火光映红半个天空,田舍在巨爪下化为齑粉,亲人的惨叫声撕裂耳膜,村中老者拼死护他逃离,低吼着“快走,别回头!”

他跑得双腿发软,回头只见一双猩红兽瞳在火海中闪烁,利爪撕开老者的胸膛,血雾喷溅。他咬牙藏入山林,耳边尽是风声与哭嚎,心底却燃起一股无名怒火——为何天道如此不公?

十八年修行,换来的却是无力与绝望。正当他以为噩梦已尽,体内灵源却悄然觉醒,散发微弱光芒,引来圣教追捕。他被铁索捆缚,押往碧落岛锁灵峰的镇魂狱,从此成了“天罚之子”。

此刻,灵舟颠簸,他低头看着腕上血痕,铁链每晃动一下,便勒得更深,刺痛钻入骨髓。他试着活动手指,却只换来一阵麻木。

周围的囚徒有的目光呆滞,有的低声咒骂,空气中弥漫着汗臭与腐烂的气息。他闭上眼,试图屏蔽这一切,可脑海中村庄毁灭的画面却愈发清晰——母亲倒在田间,手中还握着未完的草鞋;邻家小妹被兽爪碾碎,笑声戛然而止;他曾发誓守护的一切,就在一夜间化为灰烬。

那一刻,他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血丝顺着指缝渗出,心中咆哮:“若天道无情,我便逆天而行!”

雾气愈发浓重,海风夹杂咸腥钻入鼻腔,令人喉头一紧,几欲作呕。

凌云泽睁开眼,透过雾气望向远方,隐约可见一座黑影巍然耸立,那是锁灵峰,传说中镇压魔魂的圣地,如今却成了他的囚笼。他咬紧牙关,暗想:“灵源为何选中我?若真是天罚,为何不让我死在那夜?”

这些疑问如潮水般涌来,却无答案。他只知,胸口那股莫名的温热,就是灵源初醒的痕迹,虽微弱,却是他唯一的希望。

灵舟突然一震,甲板吱吱作响,似有暗流涌动。囚徒们低声惊呼,有人颤声道:“又来了……魔兽又来了……”

凌云泽猛抬头,雾中隐约传来低沉的咆哮,海面波纹渐大,似有巨物潜行。他心跳加速,目光扫向舟首,那里站着一道金袍身影,猎猎作响,圣光隐约环绕,正是押送他的圣教长老玄阳子。

此人面容冷峻,双目如鹰,气息威严如山岳压顶。他转过身,目光锁定凌云泽,嘴角微扬,带着一丝嘲讽,低沉的声音穿透风声:“天罚之子,你的命,今日便尽于此。”

话音刚落,一声号角呜咽响起,刺破雾海的寂静。

海面骤起巨浪,水花四溅,灵舟摇晃得更加剧烈。囚徒们惊叫着挤成一团,凌云泽却死死盯着玄阳子,心中怒焰翻腾。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那号角声仿佛敲响了命运的丧钟。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恐惧,暗自握紧拳头——无论如何,他绝不甘心就此赴死。

雾海深处,一双猩红光芒缓缓浮现,伴随着令人胆寒的嘶吼。凌云泽瞳孔一缩,耳边风声骤紧,海水翻滚如沸,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村庄毁灭的夜晚。

玄阳子冷哼一声,圣光自掌心绽放,映得雾气一片金黄,他低喝道:“天罚之子,命尽!”声音如雷,震得凌云泽耳膜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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