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槐籽落

七岁那年的谷雨,天色微明,晨曦轻柔地洒落在宁静的小山村。七岁那夜的槐香格外呛人,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变故哀伤。

陆垣身着粗布麻衣,赤着脚丫,如往常那般轻快地奔向村头那棵老槐树。这棵老槐树,宛如一位沉默而威严的长者,扎根于这片土地不知多少岁月,树皮皲裂,犹如古老青铜鼎上的神秘纹路,每一道裂痕都似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繁茂的枝桠肆意伸展,在地面投下大片斑驳的影子,那透过枝叶缝隙漏下的光斑,恰似跳跃的精灵,在地面上游走着神秘的星宿轨迹。其树根缠绕着半截青铜齿轮,每逢朔月,便会渗出带着铁腥味的汁液,那汁液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陆垣蹲在老槐树下,眼睛睁得溜圆,神情专注地一颗一颗数着青籽,嘴里小声嘟囔着:“六十一、六十二……”当他数到第六十六颗青籽时,不经意间瞥见父亲留在树洞里的青铜罗盘。那罗盘造型古朴,边缘刻着一些奇异的符号,指针此刻正毫无规律地疯狂颤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肆意摆弄。与此同时,母亲缝了一半的布老虎静静躺在露水浸湿的《考工记》上,那布老虎兽瞳镶着的墨玉,此刻正渗出诡异的暗红色液体,在书页上晕染开,仿佛在书写着某种神秘的符文。

祠堂方向突然传来金铁交鸣声,那声音尖锐而急促,瞬间盖过了母亲最后那句“守着墨斗”的叮嘱。陆垣心中一惊,站起身来,想要往祠堂方向跑去,却又有些犹豫。就在这时,天空飘起细雨,雨丝坠地时凝成汞珠,在老村长烟斗敲击下,这些汞珠像是有了生命,开始缓缓移动,仿佛在排列着某种古老的图案。

老村长手持烟杆,挑开如丝的雨帘缓缓走来。陆垣正攥着父亲遗留的断刻刀,刀柄缠着娘亲的青丝,发梢系着半枚刻有“天监戊辰”字样的铜符。

老村长走到近前,看着眼前的景象,默默叹了口气。烟锅灰簌簌落下,落在那些染血的机关图纸上,转眼间,图纸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雨中蜷缩成一只只灰蝶,随风飘散。陆垣望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他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家中会发生如此多怪异的事情。随后,陆垣继续数着青籽,试图让自己慌乱的心平静下来,“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他总觉得那些光斑是活的,就像昨夜梦里那只威风凛凛、啄食星辰的机关木鸢。在他小小的世界里,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与幻想,那只木鸢在梦中振翅高飞,穿梭于星辰之间,带起的气流似乎都能触碰到他的脸庞,让他在睡梦中都不禁露出兴奋的笑容。

“阿垣,墨线!”一声洪亮的呼喊从身后传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陆垣回头望去,只见老村长手持着那根从不离身的烟斗,烟斗轻轻敲响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声响,惊飞了叶隙间那些灵动的光斑。孩童慌忙站起身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祖传的青铜墨斗,那墨斗散发着古朴的气息,仿佛承载着家族数代人的记忆。他看着老人将清晨收集的晶莹晨露与鲜艳朱砂缓缓混入金粉之中,动作娴熟而庄重。

与此同时,烟斗里的烟灰簌簌落下,飘落在墨池里,神奇地凝成半幅残缺的星图,那星图散发着神秘的光泽,似乎隐藏着无尽的秘密。然而,就在这看似平常的一天过后,命运的重击接踵而至。陆垣的父母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决然离去,只留下他小小的身影,在风雨中颤抖。

得知父母离去的那一刻,陆垣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的双眼瞪得极大,仿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随后,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他放声大哭,那哭声中充满了无助与悲伤,在寂静的村子里回荡。往后的日子,陆垣开始独自生活。起初,他常常坐在家门口,望着父母离去的方向,一坐就是一整天,泪水总是不自觉地模糊双眼。夜里,他蜷缩在冰冷的被窝里,紧紧抱着母亲缝的布老虎,那布老虎上似乎还残留着母亲的气息,却再也无法温暖他那颗破碎的心。饿了,他就去敲邻居家的门,村里的叔伯婶子们心疼他,这家给一口饭,那家送一件衣,陆垣就这样靠着吃百家饭慢慢长大。

在那些艰难的岁月里,陆垣渐渐学会了坚强。他跟着老村长学习各种手艺,帮忙打理村里的事务,虽然生活依旧清苦,但他的眼神中却多了一份坚韧。他不知道的是,父母的离去,悄然改变了他的命运轨迹,也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一段特殊的宁静时光,而这背后的真相,正如同被迷雾笼罩的山峰,等待着他去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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