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被手机震醒时，后颈还残留着沙盘边沿的冰冷触感。他猛地翻身坐起，老旧铁架床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墙皮剥落的天花板挂着发黄的节能灯，晨光从印着水渍的窗帘缝隙里漏进来。
这是...城中村的出租屋？
掌心突然传来震动，2016款华为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中国银行】您尾号7788的房贷本月应还6832.43元，最后还款日7月20日......
指节瞬间攥得发白，陈默踉跄着扑向窗边。推开锈迹斑斑的防盗网，楼下早餐摊的油烟裹着市井喧闹扑面而来。穿蓝色制服的外卖骑手正跨上印着"饿了么"标志的电动车，对面网吧霓虹灯牌显示着"冲浪网吧2元/小时"。
他颤抖着点开手机日历，2016年7月15日的数字在瞳孔里炸开。记忆如潮水倒灌——三十岁生日那晚，他倒在售楼处沙盘前，心梗的剧痛里还听见同事惊呼："陈经理这个月业绩又是第一！"
"砰！"
卫生间门被摔得震天响。镜子里二十四岁的面容苍白消瘦，眼底泛着熬夜加班的青黑，脖子上"世纪佳苑金牌销售"的工作牌勒出深深红痕。陈默掬起冷水狠狠扑脸，水珠顺着下颌滴在掉瓷的洗手池里，溅起细小的漩涡。
手机突然在裤兜里震动，比特币中国APP的推送通知跳出来：【当前价格4023元】。陈默瞳孔骤缩，这个价格曲线他曾在无数个还款日盯着看——三天后比特币将暴跌至3800元，然后在一周内飙升至4800元。
油条下锅的滋啦声从楼下传来，陈默抓起外套冲出门。生锈的楼梯扶手在掌心留下铁腥味，六楼到一楼的台阶他数了五年，此刻却陌生得像通往新世界的天梯。
"老板，两根油条一碗咸豆浆。"
早餐摊老板娘系着印有"恭喜发财"的围裙，正在给外卖箱装包子。她身后墙上的电子钟显示7:15，陈默盯着2016猩红的数字，喉结剧烈滚动。
"小陈今天这么早？"老板娘把豆浆碗推过来时，油渍斑斑的袖口露出半截金镯子，"你们卖楼的不是都睡到晌午？"
陈默咬破油条酥脆的外皮，滚烫的面芯烫得舌尖发麻。前世他就是在这个摊位吃了五年早餐，直到拆迁后老板娘捧着五百万补偿款回了老家。
"大姐，您认识收比特币的人吗？"
老板娘擦桌子的手顿了顿，压低声线："后巷第三个垃圾桶，中午十二点。"她突然抬高嗓门："支付宝还是微信？六块五！"
陈默扫码的手都在发抖。他记得这个暗号——2020年警方端掉地下交易窝点时，新闻里说这个早餐摊是他们的接头点。
正午的烈日炙烤着垃圾堆，腐烂的菜叶味混着蝉鸣令人窒息。陈默贴着墙根数到第三个绿色垃圾桶，背后突然抵上硬物。
"条子？"
"想卖币。"陈默举起手机，交易平台账户余额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身后传来打火机擦响，雪茄味混着檀香逼近，墨镜男人扫了眼他的手机："四百，手机抵押。"
"我要现金。"陈默把华为P9递过去，"这里面有世纪佳苑的客户资料，值两千。"
男人嗤笑出声，金牙闪着寒光："学生仔挺会玩？"他甩出四张红钞，"两小时，带密码来赎。"
陈默攥着钞票冲进网吧时，前台女孩正在涂指甲油。包厢门关上的刹那，他听见2016年最动人的声音——主机启动的嗡鸣。
比特币K线图在屏幕上跳动，陈默舔掉嘴角的血腥味。这是他前世蹲在样板间厕所盯过的曲线，每个波峰波谷都刻在骨髓里。当价格跌至3950元时，他颤抖着点击全仓买入。
键盘敲击声在包厢里密集如雨。第三天凌晨，当比特币涨到4250元时，陈默眼底的血丝已经织成蛛网。他掐着大腿保持清醒，直到交易成功的提示音响起。
提现到账短信弹出时，陈默对着32800元的余额笑出眼泪。这相当于前世三个月的房贷，现在只用了七十二小时。
包厢门突然被敲响，前台女孩探进头："先生需要续费吗？"她目光扫过满屏的K线图，"我们老板说，要是您愿意教他炒币，可以免三个月网费。"
陈默摇晃着站起来，三天未眠的身体像灌了铅，灵魂却轻得要飘起来。他摸出最后一张红钞塞给女孩："帮我买瓶红牛，剩下的当小费。"
走出网吧时，晨曦刺得他睁不开眼。陈默对着2016年的朝阳张开五指，32800元在指缝间流淌成金色的河。他摸出口袋里的网贷合同——那三千元借款，此刻正安静地躺在账户余额里。
早餐摊方向突然传来喧哗，陈默眯起眼睛。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围着老板娘，为首的那个举着文件袋："王翠花女士，您弟弟开发的区块链项目，真的不考虑融资吗？"
陈默咬开红牛拉环，甘甜的液体滑过喉管。他掏出震动的手机，新建联系人列表里躺着"冲浪网吧-林小鹿"，最新消息是五分钟前："您的外卖到了，放在前台^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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