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过去

夜色未尽,晨曦微露,青州城的街巷中透着一股寒意。初春的寒风依旧刺骨,吹拂着街道两旁的枯枝,发出“沙沙”的声响。陈恪拖着疲惫的身躯,步履沉重地走在小巷中,脚下的石板路因夜露而显得湿滑。他的肩头微微佝偻,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身后的王三紧紧跟着,脸上的恐惧尚未完全散去,他的呼吸急促而紊乱,时不时回头张望,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们。

王三手中提着一盏破旧的灯笼,灯火早已熄灭,只有残存的油渍散发着淡淡的焦味。灯笼的竹骨架已经有些变形,纸糊的灯笼面上沾满了灰尘和污渍,显然已经用了很久。王三的手指紧紧攥着灯笼的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心满是冷汗,甚至连灯笼柄都被他的汗水浸湿。

推开院门时,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打破了小院的寂静。陈恪的小院并不大,四面围着低矮的土墙,墙头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藤蔓的叶子早已凋零,只剩下干枯的枝干在寒风中摇曳。院子中央有一棵老槐树,树干粗壮,树皮斑驳,枝桠上挂着几片残存的枯叶,随着夜风轻轻晃动,发出“沙沙”的响声。槐树下是一张石桌,桌面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边缘处甚至有些磨损,显得格外沧桑。石桌旁放着两张石凳,凳子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坐过了。

院子的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有破旧的木桶、生锈的铁锹,还有几捆干柴,杂乱无章地堆放在一起。院墙的一侧有一口老井,井口盖着一块厚重的石板,石板上长满了青苔,显得格外阴冷。井边的地面上有一片湿漉漉的水渍,显然是井水渗出来的痕迹。

陈恪没有理会这些,径直走入屋内,将一枚古朴的铜钱从怀中掏出,轻轻放在桌上。铜钱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那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有某种力量在其中流转,带着奇异的吸引力。铜钱的边缘刻着一些模糊的符文,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是某种神秘的符号,隐隐透出一股沧桑的气息。

王三站在门口,犹豫着是否该进去。他的手死死抓着灯笼的柄,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他的目光在陈恪和那枚铜钱之间来回游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迈了进去。他的脚步轻得像猫,生怕踩到什么东西发出声响,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几分。

他站在陈恪身后,目光小心翼翼地扫过桌上的铜钱,又扫过陈恪的脸,嘴唇动了动,最终忍不住问道:“陈捕头……今晚的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还有……您手里的铜钱,又是什么来历?”

陈恪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落在铜钱上,眼神复杂,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在追忆某些深埋心底的往事。铜钱的光芒映在他的脸上,那张疲惫的脸庞在光影交错间显得更加深沉。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仿佛那枚铜钱勾起了他某些不愿回想的记忆。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低沉而冰冷:“王三,你知道吗?有些东西……不是人能轻易碰的。”

王三听得一头雾水,脸上的疑惑更重了几分,但他不敢再问。今晚的遭遇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那妖物的眼神、陈恪的反应,还有那枚铜钱,都让他心头发凉。他甚至觉得,站在陈恪身后,连空气都变得压抑了几分。

“回去吧。”陈恪突然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今晚的事,忘了吧。别再提,也别再问。”

王三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他虽然满腹疑问,但从陈恪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容置疑的意味。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小院。他的脚步依旧轻得几乎听不见,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直到走出院门,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夜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王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小院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风声和树影在墙上摇曳。陈恪坐在桌前,低头看着那枚铜钱,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铜钱的边缘,冰冷的触感仿佛能穿透皮肤,直达心底。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模糊的画面,那些画面如碎片般涌来,将他的思绪拉回了遥远的过去。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村子里的人都在准备过冬的食物,炊烟袅袅,孩童们在雪地里追逐嬉戏,笑声回荡在寒冷的空气中。陈恪的母亲正蹲在灶台前煮粥,白色的蒸汽升腾而起,带着米香。父亲则在院子里劈柴,斧头落下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恪儿,别趴在窗边,小心着凉。”母亲温柔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带着浓浓的关切。

“没事,娘!我看爹劈柴呢!”小小的陈恪笑着回应,声音中透着孩子特有的清脆与活力。

父亲听到陈恪的声音,停下手中的活计,笑着走到窗边,伸手摸了摸陈恪的头:“恪儿,等爹劈完柴,带你去村口看烟花,好不好?”

陈恪兴奋地点点头,眼中满是期待。然而,灾祸来得毫无征兆。

夜幕降临时,村子外传来一阵诡异的低鸣声,像是风,又像是某种野兽的嘶吼。村民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聚集到村口查看情况。接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伴随着惨叫声和火光,整个村子瞬间陷入了混乱。

陈恪被母亲拉进了屋子,藏在柴房的角落。他的父亲拿起柴刀冲了出去,却很快被一头狰狞的妖物扑倒在地,鲜血喷洒在雪地上,染红了一片白雪。

母亲抱着陈恪躲进柴房,用颤抖的手捂住他的嘴,泪水一滴滴落在他的脸上。她的手冰冷而颤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别出声,恪儿,千万别出声……”

然而,那些妖物却根本没有发现他们。它们嗅了嗅空气,绕过了柴房,仿佛这母子二人根本不存在一般。陈恪透过柴房的缝隙,看着那些妖物肆虐村庄,撕裂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直到整个村子化为一片废墟。

当一切归于平静时,外面只剩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和燃烧的残垣断壁。陈恪从柴房中爬出来,母亲的身体早已冰冷僵硬。她并非死于妖物的直接攻击,而是在极度的恐惧和寒冷中,因心力交瘁而去世。她的双手依旧紧紧抱着陈恪,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然在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儿子。

天亮时,一队捕快路过,发现了这个满身泥泞的孩子。

“这孩子怎么还活着?”一名捕快皱着眉问道,“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妖物怎么会放过他?”

“八成是个丧门星。”领头的老捕头沉声说道,“你们看,那些妖物杀了全村人,偏偏没动他,邪性得很。”

尽管如此,老捕头还是命人将陈恪带回了青州城。他并非心慈手软,只是觉得将一个孩子留在废墟中等死,未免太过冷血。

从那以后,陈恪便开始了孤独而艰难的生活。捕快队的老捕头收留了他,但对他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他并不信任陈恪,甚至对他的存在感到隐隐的不安。

“这孩子身上有邪气。”老捕头曾对其他捕快说道,“你们离他远点,免得沾上晦气。”

这种话很快传开,其他捕快对陈恪也多了几分忌惮。虽然没有人明说,但陈恪能感受到那些躲避的目光和背后的窃窃私语。

为了活下去,年幼的陈恪开始帮捕快队打杂,扫地、挑水、洗衣服,什么都干。尽管如此,他始终默默忍受,从未抱怨过一句。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这里是他唯一的容身之地。

十六岁那年,陈恪终于成年。他用自己的努力和坚持赢得了老捕头的认可,正式成为了一名捕快。尽管同僚们仍然对他心存芥蒂,但他却从未退缩。他将青州城视为自己的第二故乡,为了守护这里,他愿意付出一切。

王三是陈恪成为捕快后遇到的一个新手捕快。初见时,王三不过十五六岁,瘦瘦小小的,脸上总是挂着一副惶恐的表情。他是青州城贫民区的孩子,因家境贫寒被迫加入捕快队,想要混口饭吃。

王三胆子很小,第一次跟着陈恪巡夜时,连夜风吹动树叶的声音都能吓得他手脚发抖。但他却对陈恪充满了敬佩。

“陈捕头,您不怕吗?”某次巡夜时,王三忍不住问道。

“怕啊。”陈恪的回答出乎意料,但他的语气却异常平静,“但怕有什么用?怕了,妖物就会放过我们吗?”

王三愣住了,随后低头不语。从那以后,他开始默默跟在陈恪身后,哪怕再害怕,也不再退缩。

陈恪对这个胆小却执着的少年颇为无奈,但也逐渐接受了这个“跟班”。在一次围剿妖物的行动中,王三虽然吓得腿软,但仍然咬牙跟着陈恪冲进了妖物巢穴。虽然最终什么忙都没帮上,但他的举动却让陈恪对他刮目相看。

“你小子,胆子虽然小,但还算有点骨气。”陈恪拍了拍王三的肩膀,语气中带着难得的赞许。

从那以后,王三便成了陈恪的忠实追随者。虽然他仍然胆小,但却始终对陈恪充满信任和敬佩。

“系统。”陈恪在心中低声呼唤,声音冰冷而坚定。

脑海中,那道机械般的声音随即响起:“宿主,有何指示?”

“告诉我,”陈恪盯着那枚铜钱,声音低沉,“为什么我没有命格?”

“宿主命格缺失,乃天道规则外之人。”系统的声音毫无感情,“命格乃天道赋予生灵的命运印记,决定其寿元、气运及天命轨迹。宿主之命格被剥夺,已不受天道规则管控。”

“所以,我只是个意外?”陈恪冷笑,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宿主非意外,而是天道规则漏洞的核心个体。”系统回答,“因命格缺失,宿主能够承载系统力量,执行天道修复任务。”

“修复?”陈恪嗤笑一声,“你们剥夺了我的命格,现在又要让我修复天道?真是天大的笑话。”

系统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重复了一句:“天命不可违。”

窗外,夜风依旧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陈恪的身影被月光拉得修长而孤独,但他的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光芒。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绝不会止步于此。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