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三角地理位置之中的这个村庄,地图上被标注的名称叫南坪。从公路通往村庄有两条小道,一条自靠茅山主峰背侧与无名高地的Y型路口延伸出小路,穿过一片芭焦林后可直至村内。另一条即是靠茅山与6号高地的鞍部下方公路正对处,有一够马车通过的简易田埂路,连接这条路与村庄的,是一座简易的石拱桥,横跨两边,桥下是一条4米来宽的小河,小河绕村而流。5月份正是丰水期,河床不宽却有一定深度,水流看似平静,实则湍急,这座桥是这个方向直达村庄的唯一通道。
村庄就隐没于这片竹丛、椰林、槟榔树之中,其间散落着二十来户房屋,大多数为土房或竹楼,还有数间竹木结构的高脚屋,Y式的高脚屋,楼上住人,楼下却是饲养牲畜,或者做舂米和放置家具之用。
村内有一些房屋因年久失修,垣断壁颓,有的房顶已坍塌,更多低矮破旧的老房危危地立在陌旁,偶有一缕炊烟从房后袅袅升腾,宛如一条扯不断的舞动的白凌,缓缓攀上一棵高树的梢头,将它无声地包裹。
即使是白天,村里的房间内还是不那么明朗的,光线从那门板之间折透进来,在墙上,在地面上,形成小小的光斑,纷扰起来的微尘就在这光斑里上下起跃飞舞。
村庄周围溪径交纵,到处是一片灰色的田圃,田圃之间是网丝一样的小径,小径上紧挨长着或椰树或槟榔树,有的单独成木,有的就簇拥成林。天气好的时候,田间地头吧则偶有三三两两的村民在劳作,男人们戴着的是帆布硬壳安南军帽,穿褐色、黑色或白色窄袖无领对襟上衣,着黑白色宽腿长裤。妇女们则头戴葵叶和竹篙编织的圆锥帽或斗笠,上身缀着双排银质蝴蝶形纽扣的紧身短衣,下身穿长及脚面的紧身筒裙,她们赤足往返在田间,自如飘然。间或有几头老牛在田硬间甩着尾巴,啃着青草,怡然自得。
靠近石桥的一侧,还有一座独立的谒黄色外墙的小寺庙,这样的寺庙在Y北的村庄里是很普遍的,Y北人大多信奉佛教,而南方则受西式文化的影响,普遍信奉基督教的。
寺庙的北边,则有一口简易的水井,这也是整个村庄唯一的饮用水源。
这个小寨实在是不起眼,乍一看,破败中透着荒凉,寂廖中又有一丝儿生机。在战火纷飞的紧张局面下,小寨里的边民还能保持如此沉着的生活形态,内心是需要拥有多么强大以及敢于向死而生的勇气啊。
入夜后,月亮像一颗稀有的珍珠,镶嵌在天上。月光如一片轻柔的白纱,将村子包围了起来,整个村庄都沐浴在这柔和的月光里。月光在山脉与田野间流动,一切都那么安静,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它那沉稳的心跳和轻轻的脚步。
村庄的夜晚,静谧而空旷。
休整了大半夜后的队伍,在古志宇的率领下,乘着夜幕又精神抖擞地出发了。这回前行的路径与原来不同,而是靠着6号高地的山腰搜索向前,这条“路”更难行,选择这条“路”,古志宇是有他的考量的。一方面,Y军若要在这样的路况条件下实施布雷作业是极不易进行的,稍有不慎,布的雷可能就会“砸”在自己手上,把自个送上天。古队长从避开雷场考虑安全角度来讲,走这条道是可取的。另一方面,昨天Y军加强了靠茅山主峰及隧道口至简易公路一侧的防守强度,增加了不少游动哨,若走上次的路线,则相互碰面的机率将大大增加。而侦察队当下的最佳策略自然是“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侦察队借着微弱的月光,沿荆棘密布,杂木虐生的森林里艰难前行,此时前后左右暂无敌情,为了抢时间,大家加快了步伐。然而,队伍中间的古志宇走着走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身后总是传来一阵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让他很不安。这是什么声音?是山里夜风,还是其它什么声音?他边走着,边凝神用耳朵辨别着,一会儿就听出来了,明白了,原来是几位队员喝剩的半壶水,背在身上随行走时的晃动发出来的响声,若在平时或者是白天,这种微弱的声音决不会引起谁的注意,可现在是在敌后,在敌人的心脏里,些许轻微的疏忽,都可能酿成不可控的损失。古志宇立刻让他们把水集中注满在一个水壶上,这招还真灵,响声消失了。
十多分钟后,就在下方的老“路”上,一支十数人的小队,打着手电往北慢慢“扫荡”过去,在明知有我侦察队潜入他们境内的情况下,Y猴们居然还敢闪着手电四处照射,这样的举动,是为自个示威壮胆、还是自恃已家地盘而过于放肆?
大家隐蔽屏息,眼盯着搜索队一步步远去。侦察队小心避开,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哎。
古志宇另辟溪径的考虑,恰巧避免了与进山搜索之敌的正面碰撞。但是古志宇他们不清楚的是,进山搜索的小队不只有眼前的这支,阮世光安排的搜索队有四五支之多,他们相互交叉,明暗互补,这些阴招,给侦察队的后续行动制造了很大的麻烦。
终于,侦察队再次抵达公路靠6号高地山脚一侧。
夜,渐渐深了。四周也静了下来,玉盘似的满月在薄薄的云层中惬意穿行,淡淡的月光洒向云雾缭绕的大地上。那些个朦胧的影子,慢慢地又似乎明朗了起来。静静的是山,高高的是树,平平的是田野,弯弯的是小径,曲曲的是小河,而深深浅浅便是村庄里的房舍了。
多么宁静,多么祥和的一幅画啊,古志宇不由想起儿时念过的几句小诗“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此刻下的夜色夜景,虽然些许迷朦,但它婉约而柔和,悠深而美妙。如果不是战争,他会象出境旅游的普通游客一样,在如同自己的家乡景况里沉浸其中,陶醉不已。
但这毕竟是战争下的世界。
宁静的表面下暗潮涌动,潜伏着酝酿已久的危机,那种血腥的味道,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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