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师师走到马儿旁边,先轻轻抚摸着马儿的鬃毛,让它的气息变得平顺下来,才将手放在了马儿胸骨的上方。
片刻后,她又蹙眉将手指搭在了马儿气管下端的肌沟附近,探了一会马儿的脉搏,抬眼看向张希道:
“张大哥,你这马儿,近日可有什么异常?”
张希见沈师师神色凝重,心头就是一紧,抿唇想了一会儿道:
“异常?倒也没发觉,就是可能天气太热了,追风有些烦躁。”
沈师师摇头,追风的脉象有异,绝不是天热引起的。
“张大哥,我瞧追风的情况不大好,今日击鞠赛,你最好不要骑着它参加,可能会加重它的病情!”
“这么严重?”
闻言,张希那浓浓的眉毛瞬间就拧到了一起。
不能参加击鞠赛么?可……他有一定要参加的理由!
赢下这场比试,拿到赏银,是他唯一能救胡家小妹的办法。
杜神医要五十两银子才肯给胡小妹治病,他现在已经凑到了二十两,只有赢下这场击鞠赛,才有机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将银子补齐。
否则……他就只能将追风抵给柳行舟那畜生!
若柳行舟会善待追风也罢,他肯出三十两来买追风,只不过想报当年在比武场上输给他的仇,追风落在他手里,绝不会有好下场!
想到这些,张希刚毅的脸上露出一抹深深的迷茫,当年豪情万丈地离开家乡,觉得自己一身本事,以后必然可以封侯拜相。
可现在,他已经走投无路到要卖掉踏风,他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似乎感受到了张希低落的情绪,追风轻轻打了个响鼻,用头在张希的身上蹭了蹭,像是在安慰自己的老伙计。
沈师师看出了张希的为难,开口问道:
“张大哥可是有什么难处?我能力虽然有限,但若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义不容辞!”
看着沈师师真挚的目光,张希心中很是挣扎。
他与沈姑娘只有几面之缘,如何有脸开口问她借三十两银子!要知道,他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几两银子!
正在张希犹豫之时,几个骑马而行的男子,闯入了他们的视野。
为首的男子身着绛紫色窄袖锦袍,头戴莲纹金冠,胯下马鞍镶着金边,周身散发着刻意堆砌的奢华。
然而,这般装扮并未赋予他半分贵气,举手投足间,尽显与华服不相称的粗鄙。
走到跟前后,他用马鞭戳了戳自己的背部,懒散地看着张希说道:
“呦,这不是咱们一身傲骨的张状元么?!当初我爹请你在席上舞剑,你拒绝了,如今却跑到怀老王妃的寿宴上打击鞠赛,什么傲骨,说白了还是我们安国公府,没入得了状元的眼啊!”
他话音一落,跟在他周围的几个世家纨绔全都哄笑了起来,那笑声肆意回荡,满是嘲弄之意。
张希转过头,看着柳行舟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冷冷道:
“柳三少爷,昔日令尊邀我席间舞剑,乃是将我视作供人取乐的伶人,我自当拒绝。今日于怀老王妃寿宴上击鞠,是为给王妃贺寿,二者怎可相提并论?”
“都说张状元嘴拙,我瞧着,这不是挺擅长狡辩的!”
柳行舟挑起眉头,看了眼张希胯下的追风:
“我可不是来跟张状元争吵的,我是来问你,考虑得如何了?!你将追风卖给别人,顶多卖个十几两银子,我念在咱们是同科的份儿上,多给了你一倍的价钱,张状元,做人要见好就收!”
沈十鸢本就是个急性子,听着这个姓柳的世家子弟一直在嘲讽张希,她实在有些看不过去,冷声道:
“人家的马儿想不想卖是人家的事,你就算出了天价,人家不想卖给你又如何?”
听到这声娇喝,柳行舟转过头朝沈十鸢的方向看了过来,刚想开口,又注意到了沈十鸢身边的沈师师。
他忽地舒展了眉头,用手蹭了蹭瘦削的下巴:
“呦,小爷我今儿运气实在好,竟又遇见一位故人!”
他立刻翻身下了马,勾着嘴角朝沈师师走了过来:
“沈二姑娘,真是好久不见了!在下前些日子听闻你在与谢家二爷闹和离,看来是后悔当初没应下在下的求娶!无妨无妨,现在后悔也来得及!我这人最是怜香惜玉,你这边和离,我那边就会用轿子抬你进我柳家,绝不会嫌弃你是个二手货!”
说着,他便伸出手,朝沈师师的脸颊摸来。
张希和沈十鸢见状,全都皱紧了眉头,一个伸手拦住了柳行舟的去路,一个用力拍开了柳行舟伸过来的手。
柳行舟嘴角的笑意瞬间散去,斜眼看着拦在他面前的张希,将头凑到他耳边,低声威胁道:
“姓张的,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怎么,你都快要活不起了,还想跟小爷斗?”
听到这声威胁,张希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当年考武举时,他与柳行舟是同科,比武时不慎将他摔落到擂台下,让柳行舟丢了面子。
从那以后,柳行舟便处处找他麻烦,事事针对他。
司农寺大火发生当日,他滴酒未沾,却莫名陷入昏迷,后来才知是被柳行舟的人暗中下了迷药。
可事后,无论他如何解释,都没有人相信他,因为间接害死了司农寺少卿胡大人,他丢掉了拼命争取来的官职!
但他也知道,胡大人的死,他有责任,若非因为他与柳行舟的恩怨,胡大人也不会遭此横祸。
后来听闻胡大人的丧礼上,胡大人的幼女不慎走失,他便来到了京兆府,做了一名衙差,努力地寻找着胡家小妹的下落。
再后来,那孩子竟真的让她找到了,只是她已经被人贩子卖去了怡红院,被当做瘦马培养。
他联系了胡家,想请他们一起救小妹,可胡家人却觉小妹被卖到那种地方,已经没了清白,不想承认小妹的身份,玷污了胡家门楣!
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当掉所有能当的东西,求了几位好友,凑齐了银子换回了小妹。
可小妹却生了重病,大夫说她病得凶险,要五十两银子才肯救她。
朋友那边,他已经没办法再开口,只能拉着追风去了当铺,希望可以先凑到银子,之后想到办法再来赎回追风。
恰巧那日在当铺前遇见了柳行舟,知道他要当掉追风后,便出了三十两的价格,要将追风买去。
他的一生,可以说是被面前这个男人给毁掉了,可他已经不是初到京都的愣头青了。
他深知自己的正义,在柳行舟这种权贵面前,就是一个笑话,可他还是捏着拳头对柳行舟道:
“这是怀老王妃的寿宴,沈姑娘是王妃的客人,你不要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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