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盛夏的红梅

小太监在一旁奋笔疾书,却越记越觉得乏味。

李福全也听得不耐烦了,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

“说小桃跟阿莲的!咱家没功夫听你们在这儿絮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一声怒喝,吓得宫女们噤若寒蝉。

就在这时,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宫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怯怯地开口:“公公,奴婢…奴婢想起一件事……”

“快说!”李福全不耐烦地催促道。

“阿莲…阿莲跟我们说她以前是服侍贵人的,只是不小心冲撞的王美人,被罚到浣衣局。

“嬷嬷担心她再犯错,不让她出去送衣物。”

“只有…只有上次,院子里实在没人手了,嬷嬷才让她去给王美人送衣裳……”

另一个宫女连忙补充道:“对,阿莲被王美人处罚过,怕再冲撞了贵人,就…就装作不舒服,让小桃代她去了……”

“除此之外,她们…她们就再也没离开过浣衣局了……”

李福全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

王美人……他依稀记得,这位王美人是前不久才入宫的,颇有些姿色,但性子软弱,在宫中并不起眼。

难道这疫病的源头,竟然在她那里?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小徒弟突然开口了。

“师傅,徒儿想起一事。前几日,王美人曾向内务府讨要了一盆…红梅。”

李福全猛地抬起头:“红梅?现在可是盛夏,哪来的红梅?”

小徒弟低声道:“徒儿也觉得奇怪,便多问了一句。”

“内务府的人说,那红梅是从南诏国进贡来的,说是用特殊方法培育的,一年四季都能开花……”

南诏国……

李福全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线索。

“王美人现在如何了?”他追问道,语气中带着紧张。

小徒弟脸色一白,声音压得极低。

“回…回师傅,王美人她…她昨日已经薨逝了……”

“薨逝?”李福全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茶盏险些摔落在地。

“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无人禀报?”

小徒弟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抖得像筛糠似的。

“师傅恕罪!徒儿…徒儿昨日听闻王美人宫里的人染了病,都…都死了,徒儿以为只是普通的病症,所以…所以……”

他不敢再说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李福全脸色铁青,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盛夏时节,宫里的人偶感风寒也是常有的事,可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未免太过蹊跷。

更何况,这王美人前几日才得了南诏国进贡的红梅……

“快!去把当月宫人花名册给咱家拿来!”

李福全厉声喝道。

小徒弟连忙爬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到书架前,翻找起花名册来。

他手忙脚乱地一通乱翻,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终于,他找到了那本厚厚的册子,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递到李福全面前。

李福全一把夺过册子,快速地翻阅起来。他的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字迹上扫过,最终停留在“王美人”那一页上。

“王美人,芳龄十八,入宫三月,侍女二人,小太监二人……”

李福全低声念着,手指在上面轻轻点着。

“等等……”

他突然顿住,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这上面记载,王美人宫里一共五人,可你刚才说……”

小徒弟的头垂得更低了。“回…回师傅,王美人宫里的四个下人,昨天…昨天都死了,只剩下一个侍女……”

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李福全和小徒弟面面相觑,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王美人宫里五个人,死了四个。

小徒弟颤抖着声音说道:“活下来那个侍女,正是……正是沈娘娘身边的阿莲……”

他不安地望着李福全,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滩水渍。

李福全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镇定,沉声道:“起来吧,此事非同小可,咱家这就去禀告陛下。”

小徒弟连忙磕头谢恩,起身退到一旁。

李福全整理好衣冠,快步走出屋子,直奔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内,萧烬正批阅奏折,眉头紧锁,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低气压。

李福全躬身行礼,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报了上去,不敢有丝毫隐瞒。

“你是说,王美人宫中唯一幸存的侍女,现在正在凤栖宫?”

萧烬放下手中的朱笔,语气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李福全连忙磕头道:“正是!奴才斗胆猜测,这疫病恐怕并非天灾,而是人为……”

萧烬眼神一凛,一股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开来,笼罩着整个御书房。

“去,让京兆府尹彻查此事,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另外,将王美人的宫殿封锁,任何人不得出入!还有,密切关注宫中动向,尤其是……”

他顿了顿,“凤栖宫那边,若有任何异样,立刻来报!”

李福全领命而去。

萧烬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阴鸷。

“影一。”他突然出声,语气低沉而冰冷。

话音刚落,一个全身黑衣的暗卫便从房梁上悄无声息地落下,单膝跪地,恭敬道:“属下在。”

“去通知影十二,让她密切关注凤栖宫的情况,沈卿晚不死就行,其他人……无所谓。”

萧烬语气森然。

影一略显迟疑,低声回道:“启禀陛下,影十二如今已经在凤栖宫,只不过没有武功……不如让影七去,她也是女子,两个人一起行事也方便些……”

萧烬猛地抬起头,直直地射向影一。

影一浑身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朕说,让影十二做!”

萧烬一字一顿。“就算她死,也要死在凤栖宫!”

影一不敢再多言,连忙领命而去。

……

凤栖宫内,沈卿晚站在院中,一袭素白衣裙,在微风中微微飘动。

她黛眉轻蹙,凝视着宫门的方向,心中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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