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冥蛰龙

山雾裹着残月漫过溪涧时,韩九歌在刺骨寒流中睁开双眼。新生的躯体泛着青玉般的光泽,丹田处却似漏了底的陶罐,三缕游丝般的真气正从裂痕中逸散——重塑肉身比他预想的凶险百倍。

"沙、沙"

二十丈外的灌木丛传来异响,韩九歌的指尖扣住袖中仅剩的遁地符。飞升池自爆残留的混沌之气仍在经脉中游走,这或许能解释为何三个采药的灰袍修士突然停驻溪边。

"这位道友..."为首的女修转过身,月白面纱上沾着夜露,"你的气息像初生的婴孩,却又透着腐朽的死气。"

韩九歌的脊背渗出冷汗。青冥宗弟子腰间的翠玉令牌泛着幽光,那是用噬魂砂淬炼的法器,此刻正对他的残魂产生微妙共鸣。他注意到女修腕间缠绕的银丝,突然躬身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紫黑血液——这是用腐骨草汁液调制的"离魂症"表象。

"紫麟花粉三钱,辅以三叶藤汁..."女修玉瓶中的青光扫过他全身,"不对,你中的是血狼王的尸毒。"

韩九歌瞳孔微缩。这女修竟能识破他精心调制的伪装,青冥宗的丹道造诣远超下界典籍记载。他正欲捏碎遁地符,却见女修袖口滑落半片焦黑的丹方残页,其上"逆神"二字令他心头剧震。

"外门药园缺个值夜的。"女修突然收起玉瓶,抛来一枚青铜钥匙,"子时前到后山药庐报道,误了时辰就喂血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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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的药园笼罩在靛蓝色雾霭中,韩九歌握着青铜药锄,指腹摩挲过锄柄的刻痕——这是用噬魂砂熔铸的法器,每次挥动都会在神识海掀起细微的刺痛。他佯装整理畦陇,目光扫过东侧那株七色堇:七片花瓣正在交替渗出血珠,落地即化作腥臭的磷火。

"新来的瘸子!"佝偻老者如鬼魅般从地底冒出,灯笼里的幽绿火焰照亮脸上蜈蚣状的伤疤,"把西三区的腐骨草换了土,记得用幽泉水浇透。"

韩九歌躬身应诺,却在触碰到腐骨草根系时浑身僵直。这些看似寻常的三品灵植,根部缠绕的竟是仙界早已绝迹的噬魂砂结晶。更诡异的是,当他用混沌之气包裹指尖探查时,地底突然传来金戈交鸣的震颤,袖中那片在飞升池捡到的玉简竟渗出淡金色血渍。

"看够了吗?"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紫芒,药锄重重砸在青石上,"去西角瞧瞧那株夜阑花,百年不开定是染了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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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为西角铁栅栏镀上霜色,韩九歌的混沌道纹在皮下疯狂游走。哪有什么夜阑花,虬结的玄铁藤蔓间垂挂着七具干尸,他们额头的飞升印记正与玉简产生共鸣。最年轻的那具尸体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眶,韩九歌认出这正是飞升池中那个南疆剑修!

藤蔓暴起的瞬间,韩九歌的舌尖顶破假死丹。这是他三日来用腐骨草与自身精血炼制的"葬魂丹",周身顿时弥漫出化神期修士陨落时的衰败之气。藤蔓如遭火灼般缩回地底,将他甩向岩壁的刹那,韩九歌的指腹触到了石缝中的凹痕——那是用太古剑意刻就的碑文:

"逆神散:取噬魂砂三钱,融飞升者心头血,佐以施咒者发丝..."

碑文在"发丝"处戛然而止,断裂处残留着凌厉的剑意。韩九歌的混沌道纹突然沸腾,玉简从袖中自行飞出,将残缺碑文拓印成金色光纹。当光纹没入眉心时,他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三百年前,青衣剑修在此地斩杀神族监工,用本命精血刻下逆神散配方。剑锋即将触及"施咒者精魄"四字时,天穹降下血色雷霆,剑修的头颅被日轮长枪贯穿,最后的剑意将石碑震成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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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钟穿透浓雾时,韩九歌正在为七星海棠除虫。他握着特制的玄铁镊子,将叶片背面的血蛊虫夹入琉璃瓶——这些蛊虫腹部的日轮纹证明,整个药园都是神族培育的监视网。

"韩师弟!"昨日女修御剑而来,裙摆沾着焦黑的雷火痕迹,"丹房炸炉死了三个杂役,你即刻去顶替午时的开炉班。"

穿过七重禁制的瞬间,韩九歌的混沌道纹在皮下灼烧。丹房中央的鎏金炉鼎足有三丈高,炉耳镶嵌的光明神族徽记正与玉简产生排斥。当他按照指示将寒玉髓投入地火口时,炉壁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三个月前与他同批飞升的修士,此刻正在炉中哀嚎。

"发什么呆?"监工弟子的骨鞭抽裂青石地面,"申时前要淬炼三十瓶灵液供奉圣殿!"

韩九歌垂首称是,袖中指尖悄然划过滚烫的炉壁。一缕混沌之气渗入鎏金纹路,炉中人脸突然发出无声的尖啸。当监工弟子打开泄压阀时,本该流出的金色灵液竟变成粘稠的黑血。

"怎么回事?"监工弟子惊恐后退,"这...这可是要献给圣..."

炉盖轰然炸裂的瞬间,韩九歌扑向角落。四溅的炉渣中,三滴金灿灿的炉心液被他收入玉瓶——这是飞升者魂魄淬炼的精华,此刻正在瓶中凝结成微型日轮。混乱中无人察觉,那些溅在他手背的黑血,正被混沌道纹吞噬成缕缕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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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时,韩九歌在值夜簿上画下第七个血色符号。今日丹房共淬炼了二百具飞升者残魂,这个数字与天机阁预言中的"血祭之数"完美契合。他摩挲着玉简上新浮现的地图,目光落在药园东北角的古井——那里标注着"葬剑冢"三个猩红小字。

子时的更漏声未落,韩九歌已站在古井边。井口的封魔印残存着剑意,与他识海中的碑文剑痕产生共鸣。当他割破指尖将血滴入井口时,井水突然逆流冲天,露出底部锈迹斑斑的青铜剑匣。

"人族小辈..."剑匣中传来沙哑的叹息,"你身上的混沌气息,从何而来?"

韩九歌正要答话,整片药园突然地动山摇。七十二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囚笼。白日的女修凌空而立,面纱已被劲风掀飞,露出额间金色的日轮印记——那是光明神族混血后裔的象征!

"狩猎游戏结束了。"她指尖凝聚出圣光长矛,"能坚持三日,你比前几个弑神者有趣得多。"

韩九歌的混沌道纹在皮下结成青莲图腾,玉简与青铜剑匣同时发出龙吟。当圣光长矛破空而至时,他看清了女修袖中飘落的丹方残页——那正是逆神散缺失的最后一行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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