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眼里有光

这天,有美术课。美术老师像惯常那样,一手拎着之前画在小黑板着的作品,省得现画,占用宝贵的时间,因为毕竟一周才上一堂课啊;一手拿着粉笔盒走进了教室。

刚开始还一如既往的授课,飘了一眼后面的板报后,不由得还点评了几句:

“嗯,文字上面画的云朵儿,颜色有点暗淡”,还开玩笑似的将头转向美术课代表:

“是没有彩笔了吗?上我办公室领几根啊,就在桌子上右上角儿放着呢,我不在也没关系的,跟其他老师讲一下就行了”。

边说,边来到了后面的黑板处,似画龙点睛,“歘歘歘”几下就将云朵画得活灵活现的。这边同学也都转过身,眼睛齐刷刷的注视着老师的一举一动。

突然,美术老师的目光不知不觉间被什么吸引了去,之后还小声询问身边的同学什么。在重新回到讲台,好像还没回过神来,似自言自语,又像是问近前的同学:

“我刚才讲到哪儿了?”。

想想童心,一个孩子的感受吧,当老师的眼睛落在黑板上,同学的眼睛又落在老师的脸上。一个任课老师、二个任课老师……,都知道了。

体育老师做得更绝。要搁平时,没到集合时间,师生都会围拢在一起,叽叽喳喳,大家还有说有笑的。反观现在,不仅视而不见,即使不经意地与童心的眼神偶然相遇,不是瞬间瞧向别处,要么实在是躲不开了,就摩挲个眼,耷拉着脸,与寻常判若两人不说,那种鄙夷、不屑、蔑视的神态,真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魂飞天外。

老师况且如此,同学也好不了哪儿去。一到课间操,外班的学生,就用俩手一撑,窜起来,紧贴着玻璃,往教室黑板处瞅。节节课间操如此、天天如此,整整一个星期。更有甚者,在做值日时,其他班的同学,一面手牢牢扒着门框,一面头儿使劲儿放里探,拼命往后面——黑板处看。

一个星期终于过去了。这一个星期,不知道童心是怎么过来的。度日如年还不算贴切,用每分每秒都在“熬”、“煎熬”才算是最为贴切、最为恰当的表达。

看那“剪”字和那“煎”字,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因为不计后果的一刀下去,换来的是四点水:

一、泪,追悔的眼泪;

二、渍,周身的污渍;

三、羔,任人宰割的羔羊;

四、煮、煮豆燃萁;

相信,童心若是降生在非常时期,一定会被批倒、批臭,再踏上一万只脚。

没有一位老师问问童心:

“你的手好了没有?”

也没有一位老师替童心说两句公道话:

“若不是童心的手,被勒起了泡,她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情来的。人家是知识分子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之前也是个不招灾、不惹祸、本本分分的孩子。还当过小队长,她的本质应该是好的。再说了,孰能无过?咱们成人也保不齐犯点小错儿。不能一棒子把人打死,毕竟是个孩子嘛”。

现在的初中生、高中生,好像也有极个别的高小生(小学的高年级),不丁点儿事儿,动不动就寻短见。前两天还发生这么一件事儿。一名初中男生,课间操在电子手表上听歌,被老师看见没收了,并当众体罚。

男孩儿回家一切照旧。该吃吃,该喝喝。家长没发现一丁点儿蛛丝马迹的异常。第二天,家长见往常应该起床上学的孩子,还没有动静,就推开门,没人,往窗户望去,窗户洞口,再往下一看……。

那时候,没听说谁家孩子因为调皮捣蛋,被批评、被罚站、被请家长等等,有个三长两短的。童心有好几次,被老师要求给犯错同学的家长带话:

“张三今天没完成作业,老师让我告诉您,平时多督促着点儿”

“张三今天没专心听讲,在底下搞小动作来着,被罚站了一节课,老师让我通知您一声”。

还有一个小故事,特别有趣。一天,科任老师上课提问:

“李雨思同学,请回答”,没人答应。

“李雨思来了没有?”,还是没人应声。

底下同学有小声议论的,有窃窃私语的,后来,一致将目光投向了一名男生。

老师很聪明,一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你叫李雨思啊?”老师问道。

“我不叫李雨思,我叫李雨恩”,同学理直气壮地说。

“你站起来跟老师讲话”老师的尊严不可违。

“你可以站起来跟老师讲,你念错了,我叫李雨恩,不叫李雨思”老师也上了点小脾气。

“你叫的是李雨思发言,我不叫李雨思,我干嘛要搭腔儿”,李雨恩也拧上了。

“就你一个人叫李雨什么的,不是叫你还能是叫张三啊?”老师气不打一处来。

童心的事儿,若是发生在当下,百分百,童心是不会见到几天后的太阳的。任何事情发生、发展、结局,绝不能简简单单的一概而论:那个年代的孩子脸皮儿厚,现在的孩子脸皮儿薄。更不能说,那时候的孩子心里承受能力(根本没听说过心里承受能力这个词儿)强,现在的孩子心里承受能力弱。而恰恰是那个年代,每个家庭孩子怎么也得有个三四个,四五个的,一打岔儿,一有好吃的、好玩儿的,注意力分散了,关注点转移了,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据说有专家分析发现:一个人,若24小时之内,不干别的,只反复纠结一件不开心的事儿,容易导致精神分裂。可以这么说,那个年代,没有孩子开这道轻生的先河,若开了,就犹如决了堤的洪水,一泻千里而不可收拾。

童心当时从来没想过死,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念想,只是希望这星期快点儿过去。后来,童心就如同劳改犯一样,异常的表现优异:专心听讲,认真完成作业,做值日专门干弯腰扫地、犄角旮旯一丝不苟之类的重活儿,终于当上了红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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