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六年七月的应天城墙泛着生石灰的刺鼻味。朱元璋抓起把夯土,黄泥里掺的碎瓷片割破掌心——这是从元江南行御史台拆来的青璃瓦,瓦当上"至正三年造"的铭文还依稀可辨。监工的驴牌寨老兵突然跪倒:"禀吴王,西段地基挖出前朝镇水兽!"
石兽额头的"至正九年"铭文尚存,张焕却抽出匕首剜去字迹:"此兽出自行御史台地宫,专镇江淮水患。"围观的民夫噤若寒蝉,唯有耿炳文瞧见兽爪缝隙的崭新凿痕——与张士诚部特制的鹤嘴锄完全吻合。镇水兽背甲纹路竟与上月缴获的盐票暗纹如出一辙,正是元廷户部特制的"漕运镇物"。
"盐,换米!"秦淮河畔的暗号随风飘来。朱元璋扮作粮商蹲在码头,竹笠下压着三张不同面额的盐票。卖炊饼的老汉突然掀开蒸笼,屉底暗格里码着张士诚私铸的"龙凤盐引",票角暗纹竟与官盐引一模一样。
"客官要粗盐细盐?"老汉的独眼闪着精光,"细盐得用这个换。"他亮出半枚玉簪,簪头雕的并蒂莲让朱元璋瞳孔骤缩——这玉料分明是行御史台梁柱础石的岫岩玉,簪尾还沾着青璃瓦的釉彩。
子夜的检校司地牢飘着焦糊味。张焕将烙铁按在盐贩肩头,烫出的"张"字与盐票暗纹重叠:"说!泰州盐场的雕版师傅藏在哪?"惨叫声中,墙角的《至正金陵新志》忽然无风自动,书页夹层漏出半张海图——标注着张士诚藏盐洞的位置,图角钤着行御史台的旧官印。
"禀主公,查获私盐船十八艘。"廖永安呈上的盐袋却让朱元璋冷笑:"张九四(张士诚)好手段,往官盐掺三成观音土。"他抓起把盐粒撒进鱼池,顷刻间翻起片鱼肚白——盐里竟混着行御史台地宫特有的辰砂粉。
禁盐令颁布第七日,城南突然爆出"盐瘟"。染病者浑身起白霜,郎中用艾草炙烤时竟析出盐粒。张焕带人破庙搜捕,神像肚里滚出个青铜匣——内置张士诚特制的盐雾机,机关齿轮刻着郭天叙的金甲纹样,传动轴却是行御史台拆下的铁力木梁。
"该收网了。"朱元璋在城头点燃狼烟。百里外的长江水道,耿炳文率船队直扑盐洞。洞内突然杀出三百"盐尸",浑身白霜的死士刀枪不入,直到廖永忠的铁钩掀开其头皮——颅骨里嵌的盐晶,正是用行御史台青璃瓦熔铸的。
凯旋那日,朱元璋当众焚烧十万斤毒盐。火光中,张焕押出个戴镣铐的老雕匠:"此人供认,盐票雕版用的是察罕帖木儿送的辽阳狼毫,雕刀却是取自行御史台文庙的祭器。"
"赏他个痛快。"朱元璋抛下火把,却将半根未燃的狼毫塞进袖中。转身时瞥见耿炳文对着玉簪发呆,少年脚边的沙地上,不知何时画出了漠北的星象图——正是当年行御史台穹顶的星宿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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