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钥匙串撞碎月色。
柳月瑶的赤金护甲划过茶盏,"明日辰时三刻,王爷惯喝碧螺春。"
赵管家捏碎掌心的金瓜子,"茶房小厮上月冲撞侧妃……"
"该换批懂事的。"柳月瑶将青瓷药瓶推进烛影,"听说江南新贡的明前茶,最配玉泉山的雪水。"
碎瓷片还嵌在陈悦脚踝。
她跪在茶房筛茶叶时,血珠洇透了棉布。
碧儿掀帘子递来玛瑙杵,"王爷特意赏的冰肌膏。"
"当心烫手。"陈悦将鎏金壶嘴压低三寸。
曾煜的朱砂笔停在军报上。
陈悦腕间的白纱布擦过砚台边沿,松烟墨里混进一丝血腥气。
他皱眉去捉那截伶仃的腕子,窗外突然传来赵管家的尖嗓:"禀王爷,北疆八百里加急!"
茶汤泛起涟漪。
烛芯爆了个响。
曾煜仰头饮尽半盏茶,喉结滚动到第三下时,青瓷盏砸碎了虎皮毯。
陈悦的罗裙被攥出褶皱,"王爷?"
"传太医!"赵管家踹翻雕花门,"这贱婢在茶里下毒!"
柳月瑶的翡翠步摇扫过陈悦鼻尖,"妹妹何苦……"绢帕掩住的唇角翘得精巧,腕上金镶玉镯子叮咚撞响曾煜的剑鞘。
"押入地牢。"曾煜咳出血沫,五指仍死死扣着陈悦的腰封。
侍卫的刀鞘劈开交缠的指尖,陈悦的银簪子当啷坠地。
"搜她枕头!"赵管家抖出个青花小瓶。
更漏淹没了申时。
陈悦的指甲抠进地砖缝,血渍在囚衣上开出细小的梅。
柳月瑶的影子投在铁栅上,"妹妹这双巧手,原该泡在蜜罐里。"
火钳烙红了半面墙。
狱卒拽起陈悦散乱的发髻时,沾血的银簪突然从稻草堆里滚出来。
簪头并蒂莲的缝隙中,一点幽蓝磷光倏忽明灭。
银簪滚到柳月瑶绣鞋边。
"妹妹连定情物都备好了?"她碾着簪尾的蓝磷,狱卒的火钳突然捅向陈悦腰腹。
焦糊味混着血锈漫开。
陈悦咬碎半颗牙,血沫溅在柳月瑶的孔雀纹裙裾上。
铁窗外传来碧儿的哭喊,突然被麻袋闷住似的戛然而止。
寅时的梆子敲了三响。
曾煜踹翻药碗闯进地牢时,陈悦正用簪尖在墙上刻第三道血痕。
月光割开他苍白的脸,锦靴碾住她破碎的指尖。
"为何用青花瓶装砒霜?"
"王爷惯用的龙泉盏,"陈悦咳出带血的茶沫,"侧妃上月摔碎第七只了。"
柳月瑶的护甲掐进曾煜袖口:"这贱婢偷藏磷粉!"
"那杯茶,"曾煜突然捏碎陈悦腕上的血痂,"你为何要调低壶嘴三寸?"
地砖缝隙的蚂蚁正搬运茶渣。
陈悦盯着曾煜衣襟上的龙涎香灰,"鎏金壶注水过满,会烫着王爷执笔的手。"她腕骨发出脆响,半截染血的纱布飘落在曾煜蟒纹腰带上。
赵管家突然捧着账本冲进来:"这贱人私卖御赐茶饼!"
"初八那日,"陈悦忽然对着曾煜笑,"王爷说雪水烹茶最配桂花糕。"
曾煜的剑穗猛地颤动。
他想起那日陈悦提着鎏金壶,鬓角沾着桂花碎。
茶案上的军报被风吹开,露出北疆地图某个墨点——正是柳月瑶娘家商队常走的官道。
五更天的雾漫进牢房。
曾煜突然抓起陈悦的茶筛,筛底黏着几片异色茶梗。
他转身时撞翻火盆,炭灰里赫然显出一枚金瓜子压痕,与赵管家腰间荷包的纹路严丝合缝。
"取我书房的茶具来。"
曾煜的佩剑划过青石板,在陈悦刻的血痕旁剜出深槽。
柳月瑶的翡翠耳坠突然坠地,在血泊里滚出诡异的青蓝色。
………………
曾煜捏着茶筛的手指发白。
陈腕间渗出的血珠滚落在地砖缝里,与青灰色蚂蚁融成暗红的线。
老嬷嬷跪在炭灰上拾起金瓜子,荷包纹路在火光里泛着油光。
"验壶。"
鎏金壶在太医手中转了三圈。
鹤顶红混着断肠草末,正卡在壶嘴螺纹处。"遇沸水化七日红,"太医指尖发颤,"此毒需用苗疆冰蟾保存。"
曾煜的剑尖抵住赵管家喉结:"冰蟾在何处?"
"老奴冤枉!"账本散落处露出半截密信,火漆印沾着桂花香。
曾煜靴底碾过赵管家手指时,老嬷嬷突然指着窗外:"那日申时三刻,赵管家在庖厨后门踢翻桂花糖罐。"
陈悦腕上的血痕结成褐痂。
她仰头望着曾煜腰间晃动的剑穗:"初八酉时,侧妃娘娘的翡翠耳坠掉进茶炉。"
柳月瑶扶住门框的手指骤然收紧。
暗卫呈上带冰渣的木匣时,曾煜捏碎了半块茶饼。
北疆地图上的墨点被朱砂圈出,与密信里的商队路线重叠成血色。
陈悦染血的纱布缠住茶筛,筛出三片带金粉的异色茶梗。
"王爷请看。"老嬷嬷掀开灶灰,露出半枚带牙印的金瓜子。
曾煜的佩剑割开赵管家袖口,五颗金瓜子滚进炭盆。
熔化的金水裹着密信残页,在青石板上烫出柳叶状焦痕。
柳月瑶耳垂渗出血珠,翡翠坠子突然裂成两半。
"备马。"
陈悦被拽着跌进书房时,曾煜正用染血的剑尖挑起密信。
烛火映出"塞北商路"与"七日红"字迹,墨痕未干的"陈"字被血指印截断。
柳月瑶的护甲抠进门板,木屑混着桂花碎簌簌而落。
三更梆子响时,曾煜将冰蟾尸骸掷进火盆。
蓝焰窜起三尺高,照亮他腰间新换的玄色剑穗——陈悦断发编的络子正缠着半枚带齿痕的金瓜子。
剑穗扫过柳月瑶惨白的脸。
"商队运毒,账目作假。"曾煜靴底碾碎半片翡翠,"侧妃的桂花头油,倒是与密信火漆一个味道。"暗卫抬进二十坛陈醋,赵管家裤脚滴落的冰蟾黏液遇酸沸腾。
柳月瑶护甲划过青砖:"妾身怀了..."
"怀了砒霜?"老嬷嬷掏出药渣包,"老奴亲眼见您用金瓜子收买马夫。"三颗带牙印的金瓜子滚到炭盆边,与陈悦腕间纱布缠着的茶筛撞出清响。
曾煜劈开紫檀木匣。
北疆舆图裹着落胎药方砸在柳月瑶发髻上,翡翠步应声碎成八瓣。
陈悦突然按住渗血的茶筛——裂开的翡翠芯里蜷着半只冰蟾幼虫。
"送去军营为奴!"曾煜斩断柳月瑶腰间玉带。
赵管家被铁链拖着经过月洞门时,陈悦嗅到他鞋底沾着苗疆犀角香。
暮色染红柴房窗纸。
曾煜突然攥住陈悦缠纱布的手,剑鞘挑开她碎发里藏的金瓜子:"从今日起,你掌西院钥匙。"玄铁钥匙压住陈悦掌心血痂,王府众人跪拜时溅起的雪沫落在她露出棉絮的鞋面上。
三更梆子惊飞寒鸦。
陈悦对着铜镜剪断染血的纱布,镜面突然映出曾煜玄色大氅。
他腰间新佩的断发剑穗扫过妆奁,扯出半截带墨渍的婚书。
"当啷——"
老嬷嬷送来的当家对牌砸在妆奁底层,压住那纸未写完的婚约。
陈悦伸手要扶歪倒的银梳篦,指尖却触到翡翠碎片里未燃尽的密信纸。
雪粒扑打窗棂。
曾煜留在案头的金丝血燕盏还冒着热气,陈悦用纱布裹着的手指突然顿住——盏底黏着半片带"柳"字的金箔。
柴房方向传来瓷器碎裂声,惊得她腕间茶筛再次渗出血珠。
青砖上的桂花碎被踩进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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