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金局

我是在桐油与铜锈的气味中醒来的。

漕帮送来的三百斤硝石堆在院中,在梅雨时节泛着惨白的光。柳依依的琴声从隔壁药铺飘来,每个音调都精准对应着崔寡妇捣药的节奏——这是她们独有的暗号。

"公子,千金赌坊的帖子。"小厮递上洒金笺时,袖口露出蛇鳞状刺青。我摩挲着请柬边缘的蜡封,嗅到熟悉的曼陀罗混着鲛人膏的气息——这是南疆"千面狐"惯用的迷魂香。

赌坊地窖比记忆中更阴森。青铜灯树上的二十八盏油灯,竟按二十八宿方位排列。当我的影子投射到玄武七宿位置时,暗门机关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

"唐公子果然守信。"珠帘后传来雌雄莫辨的嗓音。赌坊东家戴着青铜饕餮面具,指间转动的不是骰子,而是半枚虎符,"今夜我们赌点新鲜的。"

他击掌三声,八个赤足少女抬着鎏金水箱入场。水中沉浮的竟是我娘临终紧握的玉珏,以及沈青鸾失踪的金蚕令!

"一局定生死。"东家掀开青瓷碗,露出三条纠缠的赤鳞蛇,"公子选哪条蛇的毒牙浸酒?"

我盯着蛇瞳中扭曲的倒影。左侧赤蛇鳞片泛蓝,是常年接触硝石所致;中间蛇信分叉角度异常,说明被拔除过毒腺;右侧蛇腹鼓胀,分明是怀卵的母蛇。

"我选..."突然抓起铜酒樽砸向灯树,"选你面具后的伤疤!"

火星迸溅的刹那,二十八盏油灯同时爆燃。东家的面具被热浪掀开一角,露出下颌狰狞的灼痕——那分明是现代实验室爆炸时,秦风被飞溅的钠液灼伤的疤痕!

"你怎么会......"他慌忙掩面后退。

我趁机甩出袖中磁石。玉珏与金蚕令受磁力牵引,破水而出的瞬间,水箱底部浮现出《天工遗卷》缺失的第九页——竟用朱砂绘着改良版筒车设计图!

整座地窖突然震颤。柳依依的琴声穿透砖墙,声波震裂了八根承重柱。在瓦砾倾泻的轰鸣中,我瞥见东家后颈的墨莲纹——与我胸口的图案互为阴阳。

"抓住他!"东家嘶吼着按下机关。地面翻出布满倒刺的铁蒺藜,墙缝渗出混着蛇毒的桐油。

千钧一发之际,沈青鸾的乌金鞭破窗而入。鞭梢缠住我的瞬间,她胸前挂着的前朝兵符,正与虎符完美契合。

"抱紧!"她在屋檐间腾跃,夜风掀起幂篱白纱。我望着她耳后与柳依依如出一辙的朱砂痣,突然想起《天工遗卷》中关于"双生蛊"的记载。

我们在崔寡妇的药庐落脚时,子时的更鼓恰好敲响。柳依依正在用银针挑破指尖,将血滴入盛着玉珏的瓷碗。当血纹与玉中金丝重合时,竟显出一幅漕运密道图。

"公子可知,三年前黄河改道的真相?"崔寡妇突然掀开地砖。幽深的地窖里,十二架改良筒车正将暗河水引向不同陶管,"有人用机关术篡改了河道。"

我抚摸着筒车齿轮上的莲花刻印,后背渗出冷汗——这正是我穿越前设计的微型水利模型!更可怕的是,其中一架筒车的轴承里,卡着半片现代才有的合金齿轮。

沈青鸾的金蚕令突然发出蜂鸣。她将令牌浸入药汤,铜锈褪去后露出"将作大匠"的铭文——这竟是工部最高官职的印信!

"明日寅时,漕帮要运三百石官盐进京。"柳依依突然开口,盲眼"望"向东南方,"走的是废弃的灵渠古道。"

我在地面画出河道图,用硝石在关键节点做标记。当晨光穿透窗纸时,一幅利用虹吸原理改道的陷阱图已然成型。崔寡妇却将曼陀罗花粉撒在图上:"公子漏算了人心。"

正午的蝉鸣突然被马蹄声撕裂。我们冲出药庐时,只见漕帮运盐车陷在自毁的堤坝前。东家站在倾覆的盐车旁,手中正把玩着那枚带现代齿轮的筒车轴承。

"你以为赢了吗?"他将轴承抛进洪水,"这局棋才刚刚......"

一支弩箭突然穿透他的咽喉。对岸松林里,长公主的鸾驾若隐若现。沈青鸾的金蚕令在此刻彻底碎裂,露出内层刻着的生辰八字——竟与我的出生时辰完全相同!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