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姐在女子师范学校读书后去了哪里？据我所知，文斗独女接受的是传统教育，文小姐是如何精通西餐礼仪的？”
杨宇问的咄咄逼人，文凤却专心的吃着美味的晚餐，一份牛扒吃完，喝了口红酒。才用餐巾擦擦嘴角，慢条丝理的回道：“杨参谋长是要审问我？”
“文小姐来奉天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你是谁派来的？”
“我九岁就与章陆订了亲，我来的目的自然是与他成亲，至于是谁派来的，不是老爷子让我来冲喜的么。”
“不管你对东北目的何在，你都不会成功的。”
“杨参谋长为何就认定我对东北居心不良呢，要知道，没有我，大帅早就死在皇姑屯了，我对东北提供技术，引进人才和资金，哪一项不是有利于东北？”
“文氏集团渗入到奉天各行各业，我想不超过五年，文氏和女子商业银行就可以操控奉天经济，你安插在军中的精英已展露头角，慢慢成长为军中的中层军官，毛厅长在奉天民心日重，再过几年，她振臂一呼，万民响应，东北可还有我等一席之地？”
文凤抬眸望着他，这个人不愧有“小诸葛”之称。
“杨参谋长多虑了，章陆是我的丈夫，我对东北所做的种种都是为了东北的发展，我会尽我所能，辅佐章陆，与他共同守护我们的家园。也是你等的家园。”
“你如果真把东北当成你的家，你就不会煽动章陆搞出猿人医院的事，你可知道，一旦日军破釜沉舟，对东北展开全面进攻，东北将迎来灭顶之灾。
万幸，岛国大地震振救了东北。
你把我们，把东北军当成了你的刀枪，来替你披荆斩棘。”
“我不认同你的观点，我不揭露日军的病毒研究，岛国人就不会对东北进攻了吗？
花谷正策划的《满蒙问题处理方案》杨参谋长是知道的吧，如果没有先前那一出，或许我们没有事先知道，东北现在可还有我等一席之地？
岛国人的野心可不是只在东北争取一点权益，他们要的本就是侵占东北，侵占整个夏国。
只不过，我们在他们时机还未成熟之际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罢了。”
“可我们本可从长计议，我们需要的是时间，只要让我们缓一缓，我们就不惧日军的进攻。
试想如果没有大地震，后果将不堪设想，你，根本没有考虑过东北的安危。”
“天时地利人和，你又怎知天时没在我们的计划内？”
“可地震是不可预料的。你怎么计划？”他难以置信。
文凤微微一笑，不再回答这个问题。
“你和章陆之间的矛盾就是你这种对他决策的质疑态度，你以一个前辈的经验去要求他和你想法一致，不符合你思路的，你便认为是错误的。
所以你总是觉得他对事务处置不当，而他觉得你对他是种桎梏，压抑着他的施展。
其实，殊途同归，只要目标一致，又何必拘泥于方法呢，后生可畏，他看似冲动的行为何尝不是另一种途径。
小鹰总会代替老鹰翱翔在广阔天空。”
杨宇一时沉默无言，他从一个贫寒子弟一步步走来，历经无数艰辛，才有如今的辉煌，大帅对他有知遇之恩。
他一直以来，把东北当做自己家园一样的去维护去爱护，早已把东北和自己当做一体，从未想过离开这里。
可自从大帅皇姑屯受伤以来，章陆和他的矛盾渐渐显露，他对以后的道路就充满迷茫。
东北迟早要交到章陆手上，章陆一旦掌权，将再没有他施展的余地。
有时章陆把他气狠了，心里也曾闪过以后取而代之的念头，他在军中任高职多年，根基深厚，未尝没有一试之力，可他又不想让东北陷入内乱。
他并没有掌大权的野心，但他却想有一翻作为。
相处多年的好兄弟好朋友都在观望着他与章陆之争，以为他在争权夺利，面对众人的屈解，他无处诉说。
唯有装做不在乎的样子，深藏内心的委屈，然而，今天文凤的一席话，一针见血的指出事情的本质，长久以来的委屈，在今天终于有人理解而得到宣泄，他心情激动。
终于有了诉说的欲望。
“我处处与章陆作对，你为何还说我与章陆殊途同归？不怕我与他争权吗?”
“你志不在此，你的志向是一身才华能得到施展。
但如果章陆一意孤行，或许你会想取而代之，无论你们之间有何矛盾，都是为了东北的将来更好，我也如此，不过是方法不同而已。”
文凤其实对他的结局很是觉得惋惜，他忠贞、重义，一身才华，文武双全，只因和少帅观念不同，落得横死的下场。
他的死亡也是东北寞落的分界线，如果可以，她真想帮他换个结局。
她却不知道，她这一翻话带给对方的是怎样的震憾，此刻，杨宇感觉，对面这个妇人，比任何一个人都懂他。
他长久以来的苦闷、委屈、和迷茫的心情得到了抚慰。知己难得，可他知道，她就是他渴望的知己。
隔壁的雅间内，章陆的思绪也深深的陷入这翻谈话里。
今天上午，孙曼破天荒的到他公署来，一改前段时间的别扭性子，真诚的和他道歉，说不该误会他，请求他的原谅，于是两人和好如初。
少帅念着很久没有陪她了，难得她今天心情好，便放下手头的工作，陪她逛街、听戏。
因为老爷子爱听戏，在戏楼留有一个专用包间，他俩从角门进去，刚在包间坐下，他就看见文凤三人坐在大厅里。
文凤一袭水墨旗袍，坐在乱糟糟的人群里，另成一道风景，让他在千万人中也一眼看见了她。
他回头看了一下孙曼，怕她看见会不高兴，毕竟两人才刚刚和好，谁知，孙曼也一眼看见了文凤。
“我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或者让她们也到包间里来看吧，大厅那么乱，要是被人冲撞了就不好了，我没关系的，我一定不会和她吵嘴的。”
“不用，叫她也不会来。”
他关上玻璃窗，认真听起戏来，可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关注着楼下那道身影，看见她和张君仪在说什么悄悄话，两人咬一阵耳朵，便捂嘴相视而笑。
他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翘了翘，然后不知文凤说了句什么，于薇揪住她的耳朵，她便抱着于薇的胳膊撒娇求饶。
这副小女人样子的文凤，他从没见过，可也一样的动人，动人？
他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女人，已悄悄的住进了他的心里，她的一频一笑，一举一动，已牵动他的心弦。
他有些心虚的瞄了一下孙曼，却看见她阴沉狠厉的面容，他心里一跳，这还是甜美单纯的孙曼小姐吗？
随即，孙曼绽开笑颜，声音清脆的问他：
“章陆，你说张生会和莺莺小姐永远相爱么？”
张章陆看着孙曼，还是那个甜美可人的小曼，刚才那一眼一定是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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