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这个偏远宁静的小地方,我爸曾是个备受尊敬的赤脚医生。他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中山装,还有背上那个破旧却始终整洁的医药箱,成了乡亲们眼中的希望象征。无论烈日炎炎还是寒风凛冽,只要村里有人身体抱恙,一声呼喊,我爸便会毫不犹豫地跟着去,脚步匆匆,眼神中满是关切。
夏日的傍晚,闷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蝉鸣在枝头此起彼伏,仿佛在抱怨这恼人的天气。邻居张大爷家的孙子突然发起了高烧,小脸烧得通红,嘴里还不时说着胡话。张大爷心急如焚,一路小跑来到我家,“砰砰砰” 地用力敲着门,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老林啊,快救救我那孙子,烧得厉害啊!”
正在屋里整理草药的父亲,听到声音,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一边应着 “来了来了”,一边迅速背上医药箱,打开门,神色关切地询问:“咋回事?孩子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就刚刚,突然就烧起来了,这可把我急坏了。” 张大爷眉头紧皱,满脸愁容。
父亲一边安慰着张大爷 “别急别急,我去看看”,一边快步跟着张大爷往他家走去。我站在门口,望着父亲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对他的敬佩。那时的我,觉得父亲就是无所不能的,仿佛只要他出现,任何病痛都能迎刃而解。
然而,那看似平常的一天,却成了我们家命运的转折点,一切都毫无征兆地发生了改变。那天清晨,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院子里,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我像往常一样起床,准备迎接新的一天,却发现父亲坐在院子里,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凝重。
“爸,您咋了?” 我走上前去,轻声问道,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父亲没有立刻回答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娃啊,从今天起,爸不做医生了。”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爸,您说啥?不做医生了?为啥呀?”
父亲站起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有些事,你还不懂,以后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便转身走进屋里,留下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满心疑惑。
接下来的日子里,父亲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不再背着医药箱走街串巷,而是整日忙碌着在家里布置一个神秘的地方。他从集市上买回来一张大大的桌子,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堂屋的正中央,然后又拿出一尊南海大神的塑像,轻轻放在桌子上。那塑像雕刻得栩栩如生,南海大神面容慈祥,眼神中却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
随后,父亲又买来香烛、供品,在桌子前摆放整齐。他点燃香烛,袅袅青烟顿时升腾而起,弥漫在整个堂屋,给原本熟悉的家增添了一丝神秘的氛围。烛火摇曳,映照着父亲严肃而虔诚的脸庞,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好奇与不解。
“爸,您这是干啥呀?为啥要弄这些?” 我忍不住再次问道。
父亲看着神台,眼神中满是敬畏,缓缓说道:“娃,这是在请神。以后,爸就靠这个给人治病消灾了。”
我还是无法理解父亲的行为,在我心里,医生是靠医术治病救人的,怎么能靠请神呢?“爸,这能行吗?以前您给人看病,都是用草药和医术,现在……” 我小声嘟囔着。
父亲转过身来,看着我,表情变得有些严肃:“有些病,医术治不了,得靠神的力量。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从那以后,父亲便真的当起了仙姑。村里的人一开始都觉得不可思议,纷纷在背后议论纷纷。“老林这是咋了?好好的医生不当,跑去当什么仙姑,这不是瞎闹嘛。”“就是啊,这神神鬼鬼的东西,能信吗?” 这些议论声时不时传进我的耳朵里,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也曾试图劝说父亲,让他放弃这种做法,回到以前的生活。“爸,您看大家都在说,这请神治病不靠谱啊,您还是继续当医生吧。” 我带着一丝哀求的语气说道。
父亲却只是摇了摇头,坚定地说:“娃,我心意已决,你别劝了。这是我该走的路。” 看着父亲那坚决的眼神,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说,都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父亲的神台似乎真的有了 “效果”。一些村民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来找父亲,祈求他借助神的力量,为他们解决生活中的难题。有的是家里人生病久治不愈,有的是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心里害怕。父亲每次都会神情庄重地在神台前做法,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给他们一些所谓的 “神药”,或者是几句叮嘱。
奇怪的是,那些村民回去后,有的病情真的慢慢好转了,有的也说生活中的困扰似乎消失了。于是,来找父亲的人越来越多,家里变得热闹起来,可我却觉得,这个家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温馨和睦的家了。
有一天,我在父亲的书房里找东西,无意间翻到了一本日记。好奇心驱使下,我翻开了日记,上面的内容让我震惊不已。原来,父亲转行当仙姑并非心血来潮。数月前,父亲在一次出诊途中,救了一位昏迷在路边的老人。老人醒来后,并未透露自己的身份,只是在离开前,对父亲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提及村子即将面临一场巨大的灾祸,而只有通过请神,借助神的力量,才能化解这场危机。父亲起初并未在意,可随后的日子里,村里陆续发生了一些难以解释的怪事,有人莫名生病,病情古怪,用医术根本无法治愈;还有人家里出现了奇怪的声响和光影。父亲开始相信老人的话,为了拯救村子,他毅然决定放弃行医,转而请神。
我拿着日记,匆匆跑到父亲面前,质问道:“爸,这是真的吗?村子真的有灾祸?” 父亲看着日记,脸色变得十分凝重,缓缓点了点头:“娃,我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些,怕你担心。可如今既然你看到了,我也不瞒你了。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努力通过神台,祈求神灵庇佑村子,那些来找我看病消灾的村民,我也希望能通过我的做法,为他们带去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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