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之际,苍玄大陆的荒原被凛冽寒风笼罩着;黑云压顶的苍穹下,两道身影正沿着蜿蜒山道疾行。夜影束紧被山风撕扯的墨色斗篷,抬眼望向远处起伏的山峦轮廓;宁烨紧随其后,不时回望身后幽暗密林。两人自云城突围已有三日,此刻粗布衣襟上凝结着层层血痂与尘泥,身后百里外仍能听见追兵号角声,混杂着张家豢养的铁爪鹰隼尖啸。
山道愈发狭窄,嶙峋怪石在暮色中如蛰伏巨兽。夜影突然驻足,抬手示意宁烨隐入岩缝阴影;远处树影间闪过几点寒光,那是追兵刀刃映出的冷芒。两人屏息凝神,直至那队黑衣斥候踏着枯枝走远,才继续向东南方潜行。穿过七道险峻山隘后,雨雾渐浓,湿冷气息渗入骨髓;他们在断崖边缘发现了藤蔓遮掩的狭道。
深谷入口处弥漫着青灰色浓雾。夜影以匕首削断横亘眼前的荆棘丛,潮湿岩壁上爬满暗紫色苔藓;宁烨弯腰拾起半截断裂的青铜箭镞,箭身纹路显示出北域匠人独特的手法。此发现令二人对视时眸光微沉,谷中死寂,唯有风声掠过石隙,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行至谷中腹地时,异变陡生——凄厉呼救声刺破雨幕。夜影按住宁烨的肩头示意噤声,两人伏在嶙峋山石后窥探。只见十二名黑衣杀手结成北斗杀阵,正围剿中央那道浴血身影。那中年男子身着青衫,残破如风中败絮;他左臂上三道深至可见骨的刀伤,却仍以剑拄地,嘶吼着挥出凌乱的剑势。
夜影指尖扣住三枚淬毒银针,正待出手,宁烨已如离弦之箭冲入战圈。他手中短剑划出新月弧光,直取一名杀手咽喉。夜影暗叹其莽撞,却也只能旋身加入战局;玄铁匕首贴着杀手脖颈划过时,带起血线喷溅。就在此时,风隐趁势暴起,浑浊双目迸发精光,剑锋裹挟着最后的内力,劈开了包围圈。
混战中,夜影瞥见风隐腰间露出的半截羊皮卷轴,其上朱砂符文与记忆中的北域秘典重合。这发现令他的招式愈发凌厉。当最后一名杀手捂着咽喉倒下时,谷中已遍布尸骸、血腥气息,甚至引来了盘旋的秃鹫。
风隐踉跄着跌坐在岩壁凹陷处,喘息声如同破损风箱。夜影扯下袖口布条为其包扎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当宁烨正欲询问时,远处传来尖锐的哨音,那是张家追魂哨特有的音调。夜影瞳孔骤缩,反手将匕首插回鞘中,沉声道:“西南三里外有溶洞,可暂避。”
三人相互搀扶着穿过布满毒蕈的沼泽地带。风隐每走三步便要吐出淤血,宁烨则以银针刺入其膻中穴,才勉强吊住气息。溶洞深处水滴声回荡,夜影燃起随身携带的鲛人脂火折子,火光跃动中映出风隐惨白的面容。他颤抖着解下染血的羊皮卷轴,哑声道:“此乃玄灵诀残篇,二位可知晓北域风氏灭门惨案。”
宁烨擦拭着剑身,动作戛然而止。夜影凝视卷轴上流淌的金色符文,缓缓开口:“十七年前,北域第一剑宗因私藏上古秘典,遭七大门派围剿;风氏三百余口,仅幼子被老仆拼死救出。莫非阁下便是当年那个孩子?”
风隐闻言,仰头大笑,其笑声震落洞顶碎石,却牵动着伤口,咳出黑血。
“正是,老夫苟活三十余载。”风隐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上狰狞的剑疤,“当年师尊为保秘典,将我推下悬崖;那刻起,我便发誓要令玄灵诀重现世间。”说话间,他突然抓住夜影手腕,枯槁的五指爆发出惊人力度,“但这功法需以特殊血脉催动。你们救我性命,今日便将此诀托付。”
洞外忽传来利器破空声,夜影甩出三枚银针,钉入岩壁缝隙。宁烨执剑护在风隐身前,却见十数支淬毒弩箭射入洞内。夜影扯过风隐,跃向深处暗河;宁烨挥剑格挡箭矢时,左肩已被划出血痕。三人跌入冰冷河水的瞬间,后方传来巨石崩塌的轰鸣。
暗河湍急如龙,夜影抓住漂浮的断木,将昏迷的风隐缚于其上;宁烨在激流中勉力保持平衡。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被冲至地下暗湖岸边。夜影以火折照亮四周,岩壁上布满古老壁画,描绘着持剑者与巨兽搏斗的场景。此时,风隐苏醒,挣扎着爬向壁画某处,以血涂抹符文。
机关转动,声响起,岩壁缓缓升起,露出密室。风隐倚着石台喘息道:“此处是风氏先祖留下的避难所。”他颤抖着从怀中取出完整玄灵诀卷轴,羊皮上浮现出流动的金色文字:“此诀分三卷,你们所见不过入门篇。若要真正修习,需前往北域玄冰窟取得寒玉髓。”
宁烨正要追问细节,风隐突然呕出大量黑血。夜影把脉后,面色凝重,他身中七绝散已侵入心脉。风隐却笑着推开药瓶,说:“不必费心了,我苟活至今只为完成师尊遗愿。现在,该传授你们口诀了。”他以指尖蘸血,在地上勾画出经脉运行图,每道线条都泛着诡异红光。
“记住,玄灵诀的要义在于引天地灵气入体。修至大成者,可凝气为刃、破虚空而行,但切记不可妄动贪念;当年七大门派围剿,正是因有人想夺此诀、逆天改命。”话音未落,密室突然震动,顶部开始坠落碎石。
夜影扶起风隐,欲走却被推开。老者最后将两枚玉佩塞入他们掌心,“这是开启玄冰窟的钥匙,快走,张家追兵已至!”话音未落,密室入口轰然炸开。宁烨拽着夜影跃入暗河支流,身后传来风隐癫狂的笑声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爆裂气浪。
两人在暗河中漂流了半日,方见天光。上岸时,他们已到达苍玄大陆东南边境。宁烨展开被油布包裹的玄灵诀残卷,发现内侧用秘法写着北域地图;夜影则摩挲着玉佩上盘龙纹路,忽然开口:“此去凶险,你可想好?”
宁烨望着天际盘旋的雪鹰,轻笑道:“总比困在云城当药人强。”
他们不知道的是,百里之外张家府邸中,黑袍老者正凝视着水晶球里的影像。当玄灵诀金光闪现之时,他捏碎了玉制罗盘,沙哑嗓音在密室里低语,通知血鸦卫启动天罗地网:“那两个小贼和功法,必须带回!”
群山之巅的晨雾中,两道身影踏上截然不同的道路。夜影将面具重新系紧,转身走向迷雾笼罩的沼泽;宁烨则将短剑收入新得的蟒皮剑鞘,朝着北方冰川奔去,头也不回地前行。在他们各自怀中,那卷玄灵诀正散发着微弱的金光,仿佛在呼应着即将席卷苍玄大陆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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