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楠木屏风外,十八盏龙凤烛台的火光突然扭曲成诡异的青蓝色。白灵儿攥紧手中那支鎏金嵌玉的簪子,看着喜婆颤抖的手将珠翠凤冠戴在自己发间。铜镜里映出她雪白的脖颈,那里正浮现出细密的黑色纹路,如同被蛛网缠绕。
"娘娘,时辰到了。"大宫女捧着描金漆盒踏进来,"太子殿下已经在前殿等候多时了。"
白灵儿忽然按住镜台,指腹擦过那些游走的黑线。这是今日第三次出现同样的异象,自从她换上这件绣满北斗七星的嫁衣后,皮肤下总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噬。妆奁最底层藏着祖父临终前交给她的密匣,此刻隔着绸布都能感受到里面青铜锁匙的寒意。
喜堂外的号角声骤然撕裂空气,十二名玄甲骑士策马奔涌,马蹄声震得梁柱簌簌落灰。为首将军突然勒马,白骨面甲下传来金属摩擦般的低语:"罗睺移位,恭迎新主归位!"
"放肆!"司仪的喝止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见那名将军的铠甲缝隙里渗出粘稠的黑雾,转眼凝成张牙舞爪的骷髅鬼面。白灵儿感觉婚衣上的北斗纹路突然发烫,腰间悬挂的青玉铃铛发出尖锐的蜂鸣。
苏幕就是在这个时候冲进喜堂的。他手中握着的不是长剑,而是半截断箭——那是方才在太子寝宫窗棂上发现的。箭簇上缠绕的银丝泛着诡异的靛蓝色,与白灵儿嫁衣上的暗纹如出一辙。
"住手!"他一把扯下新娘头纱,露出后面狰狞的咒文,"你们在白姑娘身上种了噬魂蛊!"
喜婆们发出刺耳的尖叫,手中的合卺酒杯摔在地上迸裂。白灵儿看着少年眉间跳动的朱砂痣,那是她十三岁那年他在后山救她时留下的印记。记忆突然翻涌,暴雨倾盆的夜晚,浑身湿透的少年捂着她流血的肩膀说:"记住,北斗所指,即为生机。"
"苏公子好大的胆子!"太子从月洞门缓步走来,玄色蟒袍上的金线绣的竟是张牙舞爪的饕餮,"孤的太子妃可是大齐右相嫡女,你这镇国公府的余孽也配触碰?"
苏幕的瞳孔骤然收缩。三个月前镇国公府遭屠戮时,他亲眼看见青冥国的狼头旗插在府邸大门上。此刻太子袍角暗纹与那日血迹中的印记完全吻合,腰间玉佩突然发出灼烧般的疼痛。
"不是余孽,是活人。"他猛地拔出新娘腰间的匕首,刀刃划破掌心按在婚书上,鲜血顺着北斗纹路蜿蜒,"我要带走我的青梅竹马,谁敢阻拦?"
整座太子府突然剧烈震动,地砖缝隙里渗出黑水,凝聚成数以千计的骷髅士兵。白灵儿听到藏在发髻里的铜铃发出清越长鸣,那些骷髅在铃声中发出痛苦的嘶吼。她趁机将藏在指甲里的血咒弹向空中,银丝瞬间绞碎扑来的骷髅。
"快走!"苏幕揽住她的腰纵身跃上横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他回头望去,只见那些骷髅正疯狂撕扯着喜床,绣着龙凤的锦缎被黑雾腐蚀成碎片。白灵儿突然发现自己的嫁衣在褪色,北斗纹路正逐渐消失。
"抓住他们!"太子抽出腰间玉虎符,地面顿时裂开深渊般的沟壑。苏幕抱着白灵儿掠过三重回廊,听见老嬷嬷在某个房间里诵念经文,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哀嚎。
"太阴玄魄...以血为引..."白灵儿喃喃自语,手指抚过手腕内侧的胎记。那是她出生时医生说是"朱砂痣"的印记,此刻却泛着与苏幕朱砂痣相同的颜色。
两人闯进一间堆满青铜器的密室时,苏幕的剑锋刚好抵住从暗门走出的老妇人。她手中捧着的漆盒里躺着一枚凤凰形状的玉佩,锁链缠绕的脚踝上戴着青铜镣铐。
"放肆!"老妇人脸上的皱纹突然蠕动,露出里面蠕动的黑色肉瘤,"本宫是太子府的掌事嬷嬷,这玉佩是皇后娘娘赐给新娘的..."
话音未落,白灵儿突然抢过玉佩咬在口中。鲜血顺着齿缝滴在凤凰眼睛的位置,整座密室突然亮起幽蓝的鬼火。苏幕看到墙壁上浮现出无数古代女子受刑的画面,她们脖颈上都烙着同样的凤凰印记。
"这是囚凰锁。"白灵儿的声音有些发颤,她将玉佩按在自己心口,那些黑线突然停止了蔓延,"祖父说,戴上这个就能活到永生,原来是要用别人的命来换..."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一道血色漩涡在密室中央显现。苏幕将白灵儿推进角落,自己挡在她身前。血泊中浮起半张戴着青铜饕餮面具的脸,正是三个月前在镇国公府见过的青冥国师。
"精彩!"国师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没想到大齐右相的嫡女会这般配合。"他抬手一挥,白灵儿的凤凰玉佩被吸向血池,"可惜,永生的契约需要至亲之血来启动。"
苏幕的剑锋距离国师咽喉还剩半寸时,对方袖中射出七根淬毒银针。他本能地侧身避开,却见白灵儿突然冲向血池。她扯下发间金步摇,将里面的青铜钥匙插入池底机关。
"不要!"苏幕的呼喊被淹没在轰鸣声中。血池上方升起巨大的八卦阵图,那些漂浮的骷髅突然整齐划一地跪拜。白灵儿站在阵眼处,手中攥着染血的钥匙,嫁衣上的北斗纹路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燃烧的赤色咒文。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雕花窗棂时,苏幕在破庙醒来。怀中的白灵儿安静地睡着,颈间缠着染血的绸带。他摸向自己心口,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凤凰形状的疤痕。庙外传来马蹄声,二十名玄衣卫举着火把将山路围得水泄不通。
"奉太子殿下谕,即刻起全国通缉弑神者苏幕及其同伙。"为首的侍卫举起告示,"凡举报者赏黄金百两,藏匿者株连九族。"
苏幕将白灵儿轻轻放在草席上,解开她束发的丝带。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发梢沾着未干的血迹。他忽然注意到她后颈有一道新月形的伤疤,和三日前在婚宴密室看到的壁画中的人物一模一样。
山风卷起地上的落叶,一片染血的喜帕飘到他脚边。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两行小字:"北斗所指,即为生机;囚凰锁链,终有破日之时。"落款处的朱砂印,赫然是大齐皇室的凤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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