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罚!

夏灵犀跟着小桃穿过三道月洞门,青砖地上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她伸手按住袖中越来越烫的玉佩,那蜂鸣声竟与胸腔里的心跳逐渐重合,震得指尖发麻。

书房门开时飘出沉水香混着墨汁的气味。

夏老爷手中的紫檀镇纸"咔"地压在《女诫》上,惊得案头仙鹤铜灯都跟着颤了颤:"跪下!"

"父亲容禀,今日是苏家表姐......"

"还敢狡辩!"镇纸擦着夏灵犀脸颊砸在青石砖上,裂成两段。

夏灵犀有点懵,要是砸到了……

林嬷嬷适时递上新茶,瓷盖刮过杯沿的声响像极了毒蛇吐信:"老奴晌午经过浣衣房,正瞧见表姑娘的藕丝裙被绞成破布条——那料子金贵得紧,怕是抵得上寻常人家半年用。"

夏灵犀有点后怕,懵懵盯着砖缝里挣扎的蚂蚁,忽然想起原著里这段剧情。

原身正是在今日被杖责后落下病根,从那之后对苏月蓉言听计从。

袖中玉佩突然发烫,眼前浮现出林嬷嬷往苏月蓉袖袋塞银锞子的画面,太阳穴顿时像扎进百十根牛毛针。

"取藤条来!"夏老爷的暴喝声让外面的鸟震了震。

夏灵犀猛地抬头:"父亲可知表姐为何要撕自己衣裙?"她膝行两步拽住父亲袍角,"西角门当值的刘婆子亲眼看见,表姐辰时三刻......"

眩晕来得猝不及防。

预知画面消耗的寿命化作冷汗浸透中衣,夏灵犀晃了晃身子,后半句话卡在喉间。

林嬷嬷已经捧着三尺长的蛇皮藤条逼近,皱纹里都沁着恶毒的笑意。

"且慢。"

清越嗓音自屏风后传来时,夏灵犀正盯着藤条上陈年血渍出神。

曹景轩转着白玉扳指踱进来,玄色蟒袍下摆沾着几片粉白海棠,恰与她鬓边将坠未坠的珠花遥相辉映。

"本王来得不巧?"他目光扫过少女泛红的眼尾,唇角忽然勾起微妙弧度。

夏老爷慌忙作揖:"小女顽劣,让王爷见笑。"

夏灵犀趁机揉散眼底水汽。

透过朦胧泪光,她看见曹景轩指尖拈着片残缺的织金缎——正是苏月蓉撕破的裙裾一角。

青瓷茶盏"叮"地磕在案几上,夏灵犀看着父亲堆满褶皱的笑脸,忽然想起原著里说夏老爷年轻时当过言官,果然最擅长在御前变脸。

此刻他躬身的弧度与屏风上绣着的折枝牡丹如出一辙,仿佛刚才暴跳如雷的是另一个人。

"王爷谬赞,小女平日最喜读《璇玑图》......"

夏老爷捻须的手突然僵住,夏灵犀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自己方才跪着的地方洇着半枚海棠花瓣形状的血渍——定是藤条扫过时擦破了膝盖。

曹景轩的皂靴不着痕迹地碾过那抹暗红,白玉扳指在掌心转出莹润的光:"三日后琅琊诗会,不知夏小姐可愿赏光?"他目光掠过少女染着薄汗的鬓角,那里带着点汗水。

夏灵犀刚要开口,林嬷嬷突然捧着冰裂纹梅瓶开口道:"老爷您瞧,表姑娘送来的红梅开得多鲜亮。"

枯枝般的指节擦过她手背,激得袖中玉佩又发起烫来。

这次预见的画面格外模糊,只隐约看到诗会上有盏打翻的莲花灯。

这个林嬷嬷到底多恨我。

"还不快谢过王爷!"夏老爷的轻斥惊散幻象。

夏灵犀屈膝时嗅到曹景轩衣襟上飘来的沉水香,这味道本该庄重,但是却混着缕清甜的梨膏糖气息。

她望着对方腰间鎏金蹀躞带上晃动的墨玉坠,突然想起原著中这玉佩是太后所赐,能调遣三百玄甲卫。

回廊转角的海棠开得正艳,曹景轩随手折了支把玩。

花影斑驳里,他袖口暗绣的云纹忽明忽暗:"西角门当值的刘婆子,今晨告假回乡下探亲了。"花瓣"啪"地折断在他掌心,汁液染红了白玉扳指。

夏灵犀心头一跳。

难怪方才在书房说到关键证人会突然眩晕,原来早被人掐断线索。

她装作整理被藤条勾破的袖口,指尖触到藏在夹层里的织金缎碎片——方才曹景轩展示的证物,分明与她偷藏的花纹相同。

"王爷相信世上有两个苏月蓉么?"她突然仰起脸,故意让穿过花枝的日光照在睫毛未干的泪珠上。

这是原著里反派女配惯用的楚楚可怜姿态,但她多加了个歪头的动作,倒显出几分稚气的狡黠。

曹景轩喉结微动,正要开口,假山后传来声做作的咳嗽。

林嬷嬷端着红漆托盘转出来,盘中冰镇葡萄沁出的水珠正顺着她青筋凸起的手腕往下淌:"老奴给王爷送些时鲜果子。"

夏灵犀盯着葡萄藤纹银叉,突然记起原著提过这位嬷嬷年轻时在御膳房当差,最擅长用银器试毒。

她状若无意地拂落石桌上的辛夷花,正巧盖住曹景轩指尖那抹可疑的嫣红。

"嬷嬷可知'日啖荔枝三百颗'的下一句?"曹景轩突然用银叉戳起颗葡萄,紫玉般的果肉映得他眸色幽深。

林嬷嬷堆笑的脸皮抽了抽:"老奴粗鄙......"

"是'不辞长作岭南人'。"夏灵犀抢过话头,袖中玉佩突然冰凉刺骨。

她看见曹景轩借着放回银叉的动作,将颗葡萄滚进石桌缝隙,而桌脚蚁群正搬运着可疑的白色碎屑。

暮色漫过花墙时,夏灵犀倚着湘妃竹长舒口气。

晚风送来小桃哼着《竹枝词》的清脆嗓音,她望着西边渐起的星子,忽然觉得那首"东边日出西边雨"的童谣,竟比玉佩预见的画面更像个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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