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拓跋黑子派出去的时候，李仁孝就没有想过他能回来。
大乾那位女贵人有多心狠，作为南越的皇族，李仁孝知之甚深。
拓跋黑子就是李仁孝派出去给女贵人杀的。
当拓跋黑子倒下去的那一刻，李仁孝就知道，那位女贵人真的在这个猎户村。
“李将军，现在你该信，这不是针对你的阴谋了吧？”
陈川就站在李仁孝的身边，与李仁孝一样，亲眼见到拓跋黑子被人射杀。
与李仁孝一样，陈川的眼中没有任何悲悯，他只要坚定李仁孝的心，不能轻易从这里撤走。
昨夜军营不断受到袭扰，死伤并不算惨重，但是军心正在一点点溃散，大乾人靠着那未知的爆炸物，正一点一点消磨黑旗军士兵的心智。
“大乾人得到了神仙传授的雷法。”
这是渐渐滋生在南越士兵心头的想法，而且正在以洪水决堤的势头在黑旗军中蔓延。
陈川害怕李仁孝这个主将也屈服在大乾的新武器之下。
所以即便得到了雁门关的回信，他还是给李仁孝出了“送人去死”的主意，以此来证实那位女贵人确实在此的事实。
“我信，但是陈大人……”
李仁孝说道：“我黑旗军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助大乾那一位成事，仅仅是换回一些银子，这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
陈川意味深长地笑道：“李将军忧国忧民，一心向着朝廷，陛下若是得知，必定心存感激。”
李仁孝说道：“我要的不是陛下的感激，本将军也是南越皇族的一份子，我希望看到南越更加强大，甚至是取大乾而代之。可我现在看到的，是你们在随意挥霍南越的国力。”
陈川说道：“大乾富饶，谁不想占领大乾？但是饭得一口口吃。老夫问将军一事，你觉得是一个铁板一块的大乾，于南越有利，还是一个四处漏风的大乾，于南越有利？”
“废话。”
被李仁孝翻了一个白眼，陈川也不恼，说道：“大乾若是继续掌握在那位女贵人手上，她只会变得越来越强大，不说占领大乾，南越会不会灭在她手上都说不定。”
轻笑了一声，陈川问道：“可若是换一位贵人，李将军觉得，大乾的未来会如何？”
李仁孝不置可否，说道：“与我们合作的那一位贵人，他也不见得是个蠢的。”
陈川说道：“但到底比不上那位女贵人不是？所以我们赌一把有何妨。只有大乾乱起来，我们才能火中取栗。”
李仁孝说道：“本将军只是一个武夫，不擅你们文官的这一套。左右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但愿你们的谋划能够成真吧。”
“如此甚好。”
陈川郑重地一抱拳，说道：“那就请李将军，派人进攻吧。”
李仁孝转身一挥手，“火攻营，出动！”
所谓的火攻营，是李仁孝临时让人组建的，说到底就是随意挑了些民夫，让他们抱着猛火油前去放火烧山。
第一批民夫二百人，抱着专门分装过的小桶猛火油，分散的朝着西沟村挺进。
西沟村的寨墙上，马六带人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些南越蛮子学聪明了，这是想要从各个地方点火，他们在赌我们的人手不够。”
手下问道：“那怎么办？”
马六抬手一箭放倒一个民夫，然后用望远镜看了一下其他地方，预设的几个伏击点都在开始放箭，很快就放倒了一批民夫。
黑旗军显然早就料到这种情况，立刻有下一批民夫越出军营，而且开始有意避开那些伏击点。
特战小队也在移动，但是西沟村所在的这座云连峰实在太大，仅凭二十来号人，根本防御不住。
马六回头看一眼村寨，陆续有光亮闪烁，那是姜哥传授的传递信号的方法。
陆续闪烁的信号表示各坊的封门石已落，人手已经撤离。
“通知所有人，按照姜哥的吩咐，尽可能的阻碍敌人，能拖多久算多久。然后等待撤退的信号。”
“是！”
手下掏出一面镜子，开始向各个伏击点发送信号。
与此同时，姜涞也踏上了撤退的道路。
“我们就这么走了？”
云昭仪颇为不甘，说道：“一旦黑旗军点燃整座山，你这么多年的积累就毁于一旦了。”
姜涞说道：“放心吧，我们的地下城挖的足够深，各处都还落了封门石，即便把整座山都烧光，也烧不到各坊去。”
云昭仪依旧不甘，“即便毁不了根本，等大火真的烧起来，各处的通道也都会塌掉……”
“那你让我怎么办呢？”
姜涞突然打断云昭仪的话，说道：“让我手底下这些猎户真的去与南越蛮子短兵相接，然后全部都交代在这里？”
云昭仪低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存人失地，人地两存。存地失人，人地两失。”
姜涞看着云昭仪，说道：“云娘，到任何时候，人才是根本，你懂吗？”
“存人失地，人地两存。存地失人，人地两失。”
女皇帝细细咀嚼着姜涞的话，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此时两人已经来到云连峰很高的一处山腰，撤退的大部队已经走远了，正通过一条小道，绕进另外一座山峰。
从那一座山峰下去山涧，之后到达第三座并不起眼的矮峰，那里才是西沟村真正的避难所，云顶天宫。
“云娘，迄今为止，你都不愿意告诉我你是谁，也不愿意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事。这些我都不怨，但你得答应我，不论到任何时候，都不要有绝望的念头，好吗？”
姜涞深情看着云昭仪，说道：“因为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会保护你，我也有能力保护好你。”
望着姜涞眼中的坚定，云昭仪心里升起一股股柔意，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在想，或许不当皇帝也挺好。
可这到底不符合她的心性，感动于她而言，从来都是奢侈之物。
就像爱情也一样，她不信，也不想要，她想要的从来都是江山。
“黑旗军应该确实是奔着我来的，但这并不代表我是因为遇到了难事，才来找你的。”
云昭仪淡淡地说道：“你以为我带着小念君来找你，是为托孤？”
“难道不是？”
姜涞死死盯着女皇帝，只见她果断摇头，“不是。”
“那今天早上，你为何前去云顶天宫查看，难道不是为了看看，小念君藏在那里是否安全？”
“是的。”女皇帝毫不隐晦她的目的。
姜涞又问：“那你就没想过，安顿好小念君之后，独自离开？”
女皇帝依旧不隐瞒，答道：“我是这样想的。正如你的女徒弟所说，麻烦是我带来的，就该由我来解决。”
“屁！”
姜涞恶狠狠地瞪着云昭仪，怒道：“这话老子就说一次，你特么听好了。管你云昭仪有多大的来历，有多大的本事，做了我姜涞的女人之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天大的麻烦，老子也替你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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