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孝没有等到大乾方面的解释，等来的反而是奚落和嘲讽。
“连区区一个猎户村都拿不下来，还得我方亲自出手，你南越果然已经无用，连号称精锐的宫卫军黑旗军也是垃圾。”
李仁孝被气的又连斩几个被爆炸吓坏的士兵，他甚至想斩了这个来奚落他的大乾人。
可对方面对森寒的刀光，岿然不惧，甚至还把脖子抻长了一些，眼睛里面依旧带着高高在上的冷讽。
李仁孝的头脑这才清晰了一点，亲自策马到了雁门关边军簇拥的那座华贵马车跟前，想要一个说法。
“那是我大乾朝的女贵人，她若是没有一点压箱底的手段，我又何必要假你南越人之手？”
“三年前，你南越自上而下，被大乾连脊梁都打弯了，除了我，谁能给你们一个复仇的机会？”
“我给了你们复仇的机会，回过头来埋怨我给你们的情报不全，你们怎么不反省反省是你们黑旗军名不符实？”
“……”
不由得李仁孝开口，对方一连串的质问和攻讦，压得李仁孝差点认为真的是他黑旗军的问题了。
“这不是简单的情报不全，阁下也亲眼看到了，对方掌握了完全超出我等认知的武器，换做阁下的人，能做到不败？”
“那就让你看看，我们是否能够做到。”
华贵马车里传来懒洋洋的声音，随即就见雁门关守军这边出动了。
一批衣衫褴褛的人被当兵的逼迫骑上战马，然后冲向了那片爆炸的区域。
轰！
轰！
轰！
没有一点儿意外，这一批人被爆炸留在了雪原上，白雪皑皑的地面只剩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坑洞。
然后又一批人被迫冲向那片区域……
如是反复，一批一批人被迫触发那些埋在地下的爆炸物，但是效果也是显见的，大军安全地向前推进了半里多地。
华贵马车里传出贵人淡漠的声音，“你看，再未知的武器，也就那么回事，总有办法解决的不是？”
李仁孝哑口无言，慈不掌兵，他以为他已经够心狠的了。
可是跟大乾的这位贵人比起来，他什么也不是。
那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炮灰，明显是抓来的平民。
“李将军，咱们也安排民夫去填吧。”
陈川将大乾这一方的动作看在眼里，给李仁孝提出建议。
李仁孝问道：“陈大人，你觉得以眼下的情形，我们还能如愿吗？”
陈川说道：“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清楚结果如何。但是九十九步都走了，我们不可能不走最后一步。”
看了一眼仍旧在继续往雪原上那座孤岛冲锋的大乾人马，陈川叹道：“退一万步讲，即便我们拼到最后也无法掌握先手，那也不能落大乾人的口实，能拿到事先谈好的报酬，也不算全无收获不是？”
李仁孝长舒一口气，拔出一支令箭，“着，民夫营，冲阵！”
第五道虎口，黑旗军和雁门关边军眼中的那座孤岛。
西沟村这边众人依旧在吃肉喝酒，但是气氛已经不如之前快活了。
“胡均献一定疯了，他竟然抓了那么多平民来冲击我们的地雷阵。”
马六狠狠咬下一口羊肉，双目赤红，恶狠狠地咀嚼着，仿佛是在咀嚼雁门关守将胡均献的肉。
西沟村其他猎户也都跟马六差不多的反应。
那些平民的遭遇，让他们想到了自己，曾几何时，他们的命也是如此草贱，如此不值钱。
大人物一声令下，让他们生，他们便生，让他们死，他们便死。
“云娘，你看，这就是如今的世道，人命贱如草。”
姜涞目光灼灼地看着不断发生在眼前的爆炸，看着不断被吞噬的生命，他将杯中的酒水泼向地面。
“若他们用自己的同袍冲锋陷阵，老子还佩服他们是一条好汉。可他们丧心病狂，劫虏本就快要活不下去的平民，剥夺人家最后一点活命的机会。”
“你说老子不骂狗皇帝骂谁？就这样的人，还被狗皇帝封了候，真特么是眼瞎了！”
女皇帝安静地在一旁听着，这一次她没有在心里埋怨狗男人。
当边军逼迫一群平民跃马而出的时候，她也惊呆了，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是她大乾朝的将士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胡均献，朕待你不薄，这就是你伙同他人害朕的原因吗？”
女皇帝举起望远镜看和雁门关边军的方向，军阵之中，有一座高大华贵的马车，被簇拥在军阵之中，显得特别显眼。
“云娘，那里面坐着的，就是害你的罪魁祸首吧？”
云昭仪淡淡地说道：“是，看他们摆出来的阵势，不达目的显然是不罢休的，你要不要带你的人撤退？”
“然后呢？”
姜涞冷笑一声，回头大声喊道：“你们嫂子让我带你们撤退，留她一个人在这里等死，你们怎么说？”
啪！
啪！
一个个酒碗被砸在地上，红孀目露轻蔑地盯着云昭仪，哼道：“你这是在侮辱我们西沟村的人，莫说你给我师父带来一个亲骨肉，就算一个得我们认可的陌生人，我们也绝没有放弃偷生的道理。”
“没错，嫂子，这话以后千万可不敢说，太伤姜哥的心了。”
“不就是一点骑兵而已，嫂子放心，他们伤害不了你的。”
“……”
聚在这里的不是二十三个特战小队，还有数十个猎户，这些年也都经历过特战训练，被淘汰下来是因为年岁偏大，但他们的战斗力依旧不俗。
“即便他们使用平民和民夫把地雷阵破开，我们也还有大杀器能够将他们打回去。”
“……”
女皇帝默默将这一声声话语听在耳里，她能感受的出来，哪怕是最后他们的武器不堪用，拼着性命，他们也会保护她到最后。
女皇帝清楚，这一切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是姜涞的女人。
侧脸看着狗男人，女皇帝百感交集，他都能让一整个村子的人对他死心塌地，舍命而随，朕堂堂一国帝王，明明手握至高权力，为何却总有人要害朕？
“好了，迎敌吧！”
孤岛前面的雪原上，雁门关边军和南越黑旗军靠着平民和民夫，一点点推进，距离已经不足一里地。
姜涞吩咐一声，西沟村众人放下酒杯，手里头拿着还未吃完的羊肉，相继通过不同的通道进入地下。
这一刻，他们反倒有说有笑，完全无法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丁点儿紧迫或者恐惧。
“如果今天我们都死在这里，你会恨我吗？”
山顶上眨眼睛只余下姜涞和女皇帝两人，女皇帝突然敛去一身冷意，颇为柔情地看着姜涞。
姜涞把脸凑过去，“你亲我一下，我就不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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