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使团此次来大乾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求粮。
至于在太后的宫宴上提什么求嫁皇帝，那无非是有枣没枣搂一杆子的事，纯属添头。
按照谢国安此前的交涉，几乎已经答应了西戎使团的要求，就只剩从何处调粮，以及运输途径没有达成一致。
大乾的两凤路、利州路和京兆府也在遭受雪灾。
三地好几个州府数十上百万百姓正在面临挨冻受饿的煎熬。
谢国安竟然想以平价卖一百万斤粮食给西戎。
这特么的不是卖国是什么？
姜涞难掩心头的怒火。
鸿胪寺西跨院，巴图支金也在愤怒。
那个该死的大乾人，他竟然让自己去拜见他，他凭什么？
难道他以为他杀了巴巴裕，就能在西戎使团面前耀武扬威了？
“巴图大人，信已经带到，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吕长宜自然能够感受到巴图支金以及一众西戎使团成员都处在愤怒之中，但他心底就是莫名觉得爽快，比之跟着谢国安做事提气太多了。
西戎一直仗着人强马壮，是大乾周边最大的强敌，没有之一。
以往西戎使团来大乾，那真的都是横着在走。
作为鸿胪寺的官员，早就看不惯这帮域外蛮民了。
如今终于有个不惯着这些货的上官，吕长宜觉得多年受过的憋屈，一下子就疏解了不少。
“哦，对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吕长宜又转过头来，说道：“姜大人说了，他事多很忙，只等一刻钟时间。”
“欺人太甚！”
吕长宜反手关门的手都还没有离开，屋里就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片骂声。
吕长宜假装什么也没有听见，脚步轻快地回到了姜涞的署房。
“大人，已经通知到西戎使团了，下官离开的时候，副使巴图支金气得摔东西了。下官告诉他们大人只会等一刻钟，我看他们该是会着急的。”
吕长宜复命，加了点自己的小心思。
姜涞佯装没有听见，转而说道：“谢国安主持谈判的时候，你有没有参加？”
“其中有一部分记录就是下官做的。”
“那谢国安以平价卖给西戎一百万斤粮食的事，是否已经上报？”
“谢大人跟左相做过汇报，据说已经得到了左相的首肯。”
蛇鼠一窝。
卖西戎如此大的人情，只怕差价都揣进了这些人的口袋了吧。
姜涞装作随意地问道：“西戎使团的伴手礼一般都会送什么？”
“伴手礼？”
吕长宜有些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
“就是礼物。”
“哦，下官收到的是两卷羊绒地毯，据说在南城的店铺里能卖一百两左右。”
“一个七品下的典客就有一百两，那谢国安和左相那里，收到的怕是更值钱吧？”
吕长宜垂头不应，莫说他不知道，即便是知道这时候也不能乱说。
这位新上官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从他对待西戎使团的态度上来看，又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鬼知道他是什么路数。
“大人，西戎使团副使巴图大人前来拜访。”
屋外的禀报救了吕长宜一命，他火速开门迎客。
“巴图支金，见过姜大人。”
巴图支金高大的身形踏进署房，右手贴上左胸，给将来见了礼，他身后的随从亦如是。
“哎哟，巴图大人，怎好让您亲自上门，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姜涞稍稍一愣，随即便立刻起身，满脸堆笑地迎向了巴图支金，同时伸出两只手将巴图支金的大手握住猛摇。
那热切的劲头，把巴图支金搞得一脸懵逼。
摇完巴图支金的手还不算，姜涞还把他随从的手全都摇了一遍。
然后，才在西戎使团一行人懵逼的状态中，冲着吕长宜呵斥道：“怎么回事，巴图大人亲自带人上门拜访，怎么还不上茶水点心？”
“马上就来。”
吕长宜愕了一愕，才忙回应一声，出门安排去了。
“巴图大人，在南陵还住的惯吧？”
完全是后世村里大妈拉家常的路数，巴图支金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还没有从姜涞的反常举动中反应过来。
不是你让人下通牒让本使上门拜访，还必须在一刻钟之内吗，怎么搞得好像不是你安排的一样呢？
心里头虽然疑惑外加愤怒，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巴图支金还是耐着性子回应起姜涞的拉家常。
不多时茶水点心送上来，姜涞的谈兴更浓，从两国的天气聊到收成，又从收成聊到育儿，主打的就是一个随性。
就是不谈正事。
被他搞懵的不止事西戎使团一行人，连鸿胪寺搞记录的书吏也是心里直突突，这眼看都交流半个时辰了，却全是废话。
这到底是记还是不记呢？
“姜大人……”
巴图支金终于耐不住，硬生生将姜涞已经谈到民间娶亲的话题打断。
“唔，巴图大人，怎么了？难道你们草原上娶亲有什么新奇玩法？听说你们草原人有拿女眷待客的习俗，是不是真的？”
巴图支金脸色无比难看，他如何听不出姜涞问话里的戏谑？
可关键是这特么是真事，他想发怒都无从发起。
巴图支金压下怒火，朝手下使个眼色，手下人黑着脸将一个木盒子捧到姜涞面前。
巴图支金说道：“姜大人，初次见面，准备了一点小礼物，希望姜大人能够喜欢。”
盒子约莫一尺见方，打开后，露出一块半尺长的狗头金。
金灿灿的耀眼至极。
最重要的是，这块狗头金是一副天然的山水画造型，极具美感。
一旁的吕长宜看得眼都有些直。
“巴图大人真是客气，这礼物确实合我的心意。”
姜涞露出满意的样子，盖上盒子，还不时要瞅上一眼，那模样，真真是送到心巴上的模样。
巴图支金暗暗舒了口气，同时心里也在暗骂，该死的家伙，一点也不如之前的谢大人爽快，想要礼物你倒是直接说啊！
“姜大人，那你看，先前商量好的粮食？”
“唔，粮食啊，好说。”
姜涞说道：“既然谢大人和左相都已经答应了巴图大人，那大乾自然会将一百万斤粮食如数奉上。只不过嘛，巴图大人也知道，大乾已经连年欠收，这个冬天又有近十个州府也遭遇了雪灾，短时间之内要凑出百万斤余粮，属实不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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