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骗人，技术不到位很容易被人拆穿。
老实人骗人，那才叫地道，一骗一个准。
就拿饶文石这老先生来说，在对手面前塑造了一辈子的古板迂腐印象，谁能想到，人家内里却是一个现实主义者？
姜涞心悦诚服地冲着老先生拱手，“老大人，佩服佩服。”
“哈哈！”
饶文石笑笑，说道：“陛下，老臣现在相信，小姜大人是你的福星了。胆大心黑，还敢说敢干，得他相助，胜过老臣千倍万倍矣。”
你这算是夸还是损？
姜涞说道：“老大人，自己人，就不要玩捧杀那一套了吧？”
“谁有空捧杀你？老夫说的都是事实。”
饶文石忽然感慨一声，说道：“老夫毕竟年纪到这个份儿上了，再没几年好活。若是老夫再年轻个二十来岁，你看看，老夫能不能助陛下将这大乾推到雄霸天下的高度。”
看不出来，老先生还有当愤青的潜质呢。
“老夫也是不懂，坐江山，谁定了必须男人来？难道不是有德者有能者居之吗？天天嚷嚷着万世江山，却又容不得德才者上位。就这眼界这肚量，大乾能成万世江山才是怪事。”
“老夫原以为常书青能跟那些迂腐之辈不一样，却不想他也是缩头乌龟一个。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饶文石半是抱怨半是感慨的抒发了好一阵，末了一脸欣慰地看着姜涞，说道：“小姜大人且管在前面冲锋，趁着老夫还有几年活头，定不让左宗元之流谋害与你。”
女皇帝说道：“还不赶紧谢过饶大人？”
姜涞咧嘴说道：“谢也该是你谢好不好，这是你云家的江山。”
女皇帝说道：“待朕百年之后呢，还不是有一半是你的？”
姜涞摇头，说道：“那可不一定，我可舍不得让小念君成个孤家寡人。”
女皇帝哼道：“就非得是小念君？”
“那不然……哦，懂了。”
狗男人立刻眉开眼笑，转身恭敬地朝饶文石作揖下拜，“姜涞谢过老大人。多谢老大人为姜涞保驾护航，愿老大人长命百岁，与天地同寿。”
“哈哈，好一个长命百岁，与天地同寿。”
饶文石大笑着离开御书房，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这洒脱劲儿，也不像是七八十岁的糟老头子啊，再活个几十岁没什么问题。”
姜涞望着饶文石的背影，真心有些羡慕。
女皇帝却瞬间恢复冷艳模式，“尽是胡说八道，没其他事就去看看小念君，然后赶紧办事去。”
“你呀，真是一点情趣不懂。就这样，百年之后你就等着把江山拱手送人吧，哈哈……”
狗男人也想学学饶老大人的潇洒模样，奈何学的不伦不类，完全领悟不到精髓，自己都觉得蹩脚。
他却不知道，身后的女皇帝却把眉眼笑成了月牙儿。
幼安府。
童千帆一脸兴奋地给姜涞介绍他和田寇的收货。
一摞书信以及账本，装了满满一个木箱。
“大哥，这里面全是谢国安与各种官员来往的信件，以及他收贿送贿的账本。你肯定想不到，这家伙当官二十多年，捞了多少钱财珍宝……”
姜涞问道：“都查验过了？”
童千帆点头，说道：“多亏田寇，这家伙虽然伤没好不能亲自行动，但是帮谢国安干脏活的这些年，他却把谢国安的宝库摸的一清二楚……”
姜涞实在无法将这个碎嘴子的家伙，与传说中的武功高手联系在一起，太特么割裂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对传说中的高手其实是有幻想的。
高手就该不染纤尘，必须有哪怕连说话都要比别人慢半拍的那种范儿，不苟言笑，不食人间烟火。
童千帆这个话痨……
姜涞摇摇头，有些心疼当年传他功夫的那个道人。
只希望他的妹妹能够稍微正常一些。
“这里面的信件和账本，有多少与左相有关联？”
“信件没有，但是有两本账本与左相有关，全是来自官职安排的银钱往来。”
相比之下，田寇这个反贼反而还靠谱一些，精准地将姜涞要的东西取了出来。
姜涞取过来翻了一翻，还不算少，涉及到七个官职安排，最大的一个竟然还是泉州的知州，三品大员。
“原来卖官这么来钱啊？”
姜涞冷笑着将账本收了起来，说道：“估摸最多三天，左相的大棒应该就会落到谢国安的头上。你们再去帮他添一把火，田寇不是说昨晚谢国安夜宿的暗门，夫家是个颇有财势的商贾么，让那商贾来个捉奸在床怎么样？”
童千帆说道：“那就太爽了呀，这事不用我们出面。我去找唐林，那帮二世祖最喜好凑这种热闹了。”
姜涞叮嘱道：“不要让左相知道我们参与在其中。”
童千帆保证道：“大哥放心，对付那帮二世祖，我经验丰富。”
童千帆迫不及待地去了，临了问田寇去不去。
田寇摇了摇头，他得留下来跟眼前这位大人聊一聊。
从刚刚姜涞的问话里，田寇就看出来了，人最终要对付的是左相。
田寇几年前能干谋反的勾当，活不下去只是其中之一，更多的原因是他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奔着干大事去的。
“大人交待田寇的事，算不算已经办完了？”
姜涞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长相普通，但是眼神却颇为凌厉的反贼头子，大概也明白他不跟童千帆离开的原因。
“算是办完了，若你有好去处，现在就可以离开。”
“若是田寇想再跟着大人看看，不知道可不可以？”
“那就看你够不够胆量了，接下来本官要去京兆府主持赈灾，你要不要跟着去看看？”
田寇退后一步，恭敬地弯下腰去，“田寇愿追随大人。”
“去找乔蛮，他会安排你。”
姜涞摆摆手，待田寇退下，他起身去了乔文武他们训练的地方，这一趟北行，他准备把这支年轻的队伍带上。
南熏门西侧最大的府邸，是当今左相的相府，占地二百余亩，大小宅院几十座。
元夕院是相府的主院，是左相居住和办公的宅院。
今日元夕院气氛十分沉凝，自左相从宫中出来以后，就一直在发火。
相府的隐卫一直在进进出出，搞的整个相府上下都噤若寒蝉。
各房都在打听发生了什么事，却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元夕院内，紧靠着左相的书房，后面有一套不算小的独立院落。
独立小院没有挂匾额，却又有一个相府上下都在知道的名字——舆楼。
这里是相府专门收集存储情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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